这小卫生院基础设施不好,隔音效果差,总是吵得其他人睡不好觉。护士无奈之下只能隔一段时间过来,帮他动动身子顺顺呼吸。
陈寐看一圈周围,没发现沈银,本以为他是去卫生间就坐着等他,可老护士进进出出都有几回了,也没见沈银的人影。
“护士姐姐。”老护士一开门他就轻声地喊道,“您知道刚才和我一起过来的人吗?他去哪儿了?”
老护士走近看了眼他的吊瓶估摸还有十分钟的样子,“你说的是沈银吧,他在走廊上坐着呢。”
陈寐点头,有些好奇,“护士姐姐认识他?”
“是——”老护士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鼾声打断,无奈地走过去帮着大爷翻了翻身子。
屋里又静了下来,老护士继续道,“小时候他也老发烧,大半夜的他爷爷就骑着三轮来打吊瓶,每次还老是碰到我值夜班。”她找了个凳子坐下,“沈银这孩子比别的小孩要听话,我插针他都不哭的,就安安静静地看着我插,也不给我们添乱,可懂事了。”
老护士一回忆起十几年前的事情就说得停不下来,感慨道,“这一晃眼就是十几年,刚儿看见还以为又是他爷爷带着发烧的他过来呢。”
“嗯。”陈寐认真地听着,“原来小时候的他话也这么少。”
“对了。”老护士凑近看了看陈寐,觉着面生,“你是沈银的朋友?”
陈寐点点头,听她提起沈银儿时的事情不免有些好奇,嘴甜地又喊了一声,“护士姐姐,那沈银打吊瓶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地坐着?什么都不干吗?”
老护士皱着眉头回忆以前的事情,思索片刻无奈地摆了摆手,“好多年了,我也不太记得了。”
“好像是不怎么说话,也不太高兴。”须臾她补充道。
“奥。”
陈寐想起自己以前最开心的就是感冒发烧,因为这就意味着他多了整整一天的休息,不用上课做作业的感觉他最喜欢了,还可以尽情地看动画片和玩玩具。
更重要的是,身边的爷爷和看护阿姨总能满足他的各种需求。
但上了初中之后,许是青春期的发育体质变强了,那段时间他几乎没有再发烧感冒了,顶多是喉咙痛,吃颗药就没事了。
这次难得发烧,陈寐莫名涌上久违的欣喜。
“可能是父母不在身边吧,毕竟一个小孩儿,又是发烧生病的。”老护士解释道,“那会儿他估计也就个六七岁。”
“好小啊。”陈寐想象不出六七岁的沈银,但能理解小小年纪父母就不在身边的感觉。
“那会他发烧一直都是他爷爷带他过来的吗?”
“是啊。”老护士对这印象尤深,一个白发老头牵着稚嫩小孩,一老一小看着都让人心疼。
陈寐的共情能力向来很强,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深夜寒冬发着烧沈银和年迈沈爷爷的画面,眼眶发红地望向门外正推门而入的沈银。
沈银不明所以,看着护士在拔他手背上的针,难道是被弄疼了?
“你没事儿吧?”隔着一张床的距离,他问道。
“……”
完蛋,鼻子堵住了,陈寐本想抽一记鼻涕以掩饰此刻的窘态,可用力一抽发现他要窒息了,憋得脸颊发红,无奈地张着嘴呼吸。
“小伙子?你没事儿吧。”老护士见状立马放下针管试图掐他的人中,“没事儿吧?小伙子?”
“没—呼—没事——呼——”
他的气总算是顺畅了,陈寐调整好呼吸回,“刚鼻子堵住了。”
“吓死我了。”老护士长呼一口气,她上次被旁边那大爷吓过后一直心有余悸,拍拍胸口道,“还以为跟上次那瘸腿大爷一样,鼾声打到一半要岔气儿呢。”
陈寐讪笑,“……不会不会。”
“那就好。”老护士绕到另一边又给大爷翻了个身,离开前和沈银说道,“让你朋友好好休息,隔段时间量一下体温,别又在烧起来了。”
“好的姨。”沈银送她到门边,“麻烦您了。”
“没事儿。”
沈银虚掩上门,走到陈寐床边,“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陈寐坐直身子,难以想象他刚才那副模样有多好笑。拍拍床沿腾出一个地方,“你坐这吧。”
“我坐凳子上就行。”沈银找到桌上的水银温度计,“你先躺着休息吧,一会儿我过来给你量一下体温。”
“奥。“陈寐乖乖地躺下,没了吊瓶的束缚现在他想怎么动就怎么动,挪动身子朝里侧躺去。
沈银起身收回凳子,打算去走廊再休息一会儿,刚才估摸着他吊瓶的时间差不多就打算找护士拔针头,但一进门就已经拔了。
“你要去哪儿?“听凳脚的挪动声,陈寐仰起头一脸疑惑地问,“又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