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田边,衣着朴素的姑娘在摇椅上晒太阳,躺椅轻微前后摇晃着,夕阳的光铺在她身上,把布裙染成橘红,如同画一般恬静美好。
柏若风视线落在柏月盈身上,先看见的便是她面上无比刺眼的一条白布。无数不好的推测在脑海里翻滚着,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木门,走上前去。
从屋内出来的莫夫人看见了柏若风一行人,如临大敌,正要开口询问,被陈无伤等人拉走了。
任何细小的动静,对目不能视的人来说,都在耳边不断放大。柏月盈隐约听见有脚步声靠近,却没有听见有人说话。
越是安静,对她而言越充满着不安。
轻轻晃动的摇椅停了,就在柏若风离她两米时,柏月盈倏然翻身坐起,对着面前的空气质问:“你是谁!来做什么?”
她的身躯绷直,像一把拉伸到极致的弓,手掌摸到腰间匕首。只要来人有半分歹意,势必离弦而出。
这句问话,一下子坐实了柏若风心中的猜测。
他看着眼前刺猬一样的女孩,在距离一米处停下脚步,愧疚、心疼……种种情绪漫上心头,让他开口时轻得几不可闻,“月盈……”
只一声,柏月盈就呆住了。她侧了侧头,转向柏若风的方向,先是不可置信,随后是确认般询问:“二哥?”
柏若风心情复杂,明知她可能看不见,仍旧点头,毫不迟疑道:“是我,我来接你回家。”
“二哥!”柏月盈终于确认了来人,她兴奋地跳起来,面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往声音传来处雀跃地蹦过去,“太好了,你没事!”
看着她的动作,柏若风心跳到了嗓子眼,唯恐她扑了个空,连忙上前,一把接住跃入怀里的人。
沉甸甸的重量让他倒退了一步,柏若风笑了开来。但下一瞬,他意识到怀里的重量不对劲,低头往柏月盈腿看去,有衣裤挡着,他什么都看不到。
柏若风的面色一点一点冷沉下来,“你的腿怎么了?”
柏月盈笑容小了,支支吾吾不肯说。
柏若风单手捞过她,上前几步把人放在椅子上,半蹲下来卷起她裤腿查看。柏月盈推阻着,揪着自己裤腿,“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二哥……”
“松手。”柏若风懒得和她较劲,警告道,“瞒着难道伤会自己好吗?松手。”
柏月盈嗫嚅着,最后低下头,松开手指。
柏若风把她裤腿卷起,只见本该光滑无痕的左腿上一道小臂长的狰狞口子,带着血色的痂,周边青紫煞是骇人。
柏月盈自欺欺人般抬手挡着伤疤,着急道:“大夫说快好了,这都结痂了呢。”
伤从外表看是快好了,可是柏月盈明显站不稳。柏若风抿唇,把她另一边裤腿卷起查看,“疼吗?”
柏月盈摇摇头。柏若风看着她蒙着布的脸,叹了口气,伸手碰了下她有些奇怪的右膝盖,只见柏月盈整个人都抖了下,快速缩回右腿。
柏若风给她放下裤腿,捏了她鼻子一下,轻叱道:“让你说谎。”
柏月盈讪讪挠了挠侧脸,嘿嘿笑着。她后知后觉了什么,惊叫道:“二哥,你腿好了?!”
她刚刚太过欢喜,都没考虑到柏若风腿伤的问题,还当他身体康健的很,直接就扑上去了,没想到柏若风还真能把她接住。
“我腿好了,倒是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柏若风敲了敲她脑袋,“而且你怎么……”
柏若风本想说,‘你怎么不来寻我’。
可一想到前段日子的状况,别说柏月盈当时坠下山崖伤得多重,能不能支撑的起路途奔波,就说侯府当时已经有了一个假的柏月盈,若柏月盈当真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而他呢,怕仍是个睁眼瞎,什么都不知情的状况。
本来轻轻落到柏月盈头上的数落停了,转变为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厌恶。
柏若风顿了顿,状若无事收回捏紧的手,转了话头,“而且你怎么瘦了?”
“有吗?”柏月盈摸摸自己脸,没心没肺道,“我觉得山里的野菜挺好吃的啊,我每顿能吃两大碗!”
“吃两大碗还这么瘦?”直到此刻,柏若风身上肌肉才松懈下来,整个人放轻松不少,“闲话晚点说,我们多的是时间,先让神医给你看看。”
陈无伤绕着自己的药田左看右看,心疼地刚拔了几棵野草,就被唐言‘请’了过去。
他仔细查看了柏月盈的眼睛,以及腿伤,有些为难道:“你们姓柏的,一天天的尽给老夫出难题。”
柏月盈紧张地捏紧了被角。
柏若风心里本就焦虑,一听这话更是不安,“能治吗?”
“我要是不能治,还叫什么神医?高低得下去给我师傅磕头谢罪。”陈无伤神气道,吹鼻子瞪眼的,似乎对柏若风怀疑他医术感到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