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威胁之意昭然若现。
万没有想到柏小妹性格这么冲。段轻章小心地往后仰了仰,对柏若风道:“我也不想管你,但你知道陛下性子。我不带你走,人头不保。我若带你走,现在看来,你妹妹怕是不会放过我了。”
柏若风听出他的调侃之意,明里暗里说他妹妹和陛下的臭脾性差不多了。
柏若风拉了拉柏月盈衣角,柏月盈有些奇怪回头看了他一眼,犹豫几分,还是收回长剑,然看向段轻章的眼仍含警告。
“二哥,要不咱把他关起来得了。”柏月盈真心提议道。
“不至于。”柏若风指尖敲了敲被面,思考一二,“劳烦段大哥走一遭了。我给陛下写封信,至少可保你性命无忧。至于别的,待我回京,再向他请罪。”
事关自身性命,段轻章再三问:“你这信的份量有多少?真能保我?”
“不信?”柏若风扬眉,喊道,“小妹,把他……”
“别别别,我信!”段轻章看出他是铁了心不走,比起两手空空走人,最后还是选择带柏若风的信回去交差。
至于太医则被留了下来,看顾这个不听话的病人。
等段轻章走后,柏若风捏着柏月盈新送来的战报若有所思。
柏月盈担心道:“二哥,天气寒冷,若你不舒服,就不要强撑。早些休息,身体为重。”
“我没事。”柏若风朝她安抚地笑了笑,掀开被子,试图下地。显然,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腿问题的严重性,以至于下地就跪倒,把自己、也把边上一直在观察的妹妹吓了个够呛。
从未见过二哥这般虚弱的模样。柏月盈把他稳稳扶回床榻边沿坐着,心当真是跳到了嗓子眼里。她半跪下来,仰视着柏若风憔悴的模样,欲言又止,小心翼翼摸了摸柏若风膝盖,“二哥,有知觉吗?”
“有。”柏若风点点头,他垂眸扫视着被绷带裹住的小腿,抬手按了按,绵密的刺痛感渗透小腿骨,他额上现出些许冷汗,然面上轻松道,“有点疼,但不碍事。可能是躺久了没力气。”
“二哥,你嘴唇都起皮了,先喝点水吧。我让人煮了点粥,还有大夫开的中药,等会好了就拿进来。”柏月盈视线扫过他的额角,收回打量的目光,给他倒满水,用为数不多的内力温着那杯水。
柏若风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沉沉道:“李鸣岳回来了吗?让他来见我。”
几月前,李鸣岳就被柏若风悄无声息派出去了,不见踪影。此次攻克天元关一战,李鸣岳没有跟着。柏月盈一怔,放下水杯,“他回来了。我这就让他过来。”
柏若风应了一声,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身为陛下亲封的破虏将军,自那日火烧天元关一战后,柏若风便没有再出过面。哪怕越军如何挑衅,出面的都只有柏月盈。
敌军挑衅言语中屡次提及主将,在众目睽睽之下,柏月盈面色看起来并不好,且可调动的士兵比起往昔显而易见的变少。
什么情况才会叫一个少女做主将?且对方身边只剩二三将领。马森闭目躺在床上,身上密密麻麻裹满绷带,露出的皮肤有烧伤也有刀伤。
等人禀告完,他僵直地坐起身,一脚把榻前禀告的人踹了出去,骂道;“废物!连个消息都打听不出来。”
血色顺着绷带晕染开来,然而他像木头般没有任何感觉,带着杀意的目光扫视过身前的将士,众人毫不怀疑他下一个命令就是把在场的探子都拖出去砍了。
“将军息怒!”有人见势不好,心生怖意,连忙膝行两步过去,言辞凿凿,“那日将军把柏家小儿伤得多重,有目共睹。加上那小娘们腰间缠了白布,肯定是丢了主将,消息藏着掖着呢!南曜边疆群龙无首,士兵伤重,正是大好时机。我们此时攻城,岂不是手到擒来。”
马森睨着他,面上横肉蠕动着,忽然便咧嘴极为不屑地嗤笑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向远处看去,目光里燃起火来,“也可能这是诡计。”
但即便是诡计,那黄毛小儿还能翻了天不成?马森撕裂北越宫中送来的圣旨,金黄布帛碎片撒得满天都是,纷纷扬扬落下,旋即被马森一脚踩在地上,碎纸里隐约可以窥见上边一个‘退’字。
不管是不是诈,如今他回不了头了。时间就是性命。机会难得,马森隆起的眉给眼下带了抹阴狠,“通知下去,今夜攻城!”
夜间起了风,开始下起小雪来,温度更低了。远远望去,白白黄黄的色彩混杂在一起。天元关亮起的火光渐渐汇聚成一条龙,向镇北关浩浩荡荡而来。
漆黑的镇北关城墙上,连守城的人都所剩无几。听到前方探子回报,柏月盈带兵举着火把登上城墙,清澈的眼底倒映着那条游来的‘火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