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州大营,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高家在管。”柏若风摸了摸下巴,当年高家明贬暗升,瞧着是去了偏远的万州,其实是在圣上旨意下去练兵去了,“在公在私,我都得去会会他们。”
他向万州军弓箭手出现的位置走了两步,手臂被人拽住。
柏若风回头,只见李鸣岳忐忑不安,踌躇道:“你和殿下关系真那么好吗?爹教我,皇室的事少掺和。”他平举着手掌,往喉咙比划,又冲柏若风快速摇摇头。
没有外敌,那必然是为了清‘内忧’。皇室那对父子不和的消息早不是秘密了。
李鸣岳害怕做错抉择,以至于项上人头不保。
柏若风乐了,拍拍他还在的脑袋,“小李啊,咱都是上了贼船的。圣上要是没那个打算,咱们和万州军不冲突,甚至还是盟友,他们不会对我怎样。圣上若是真要……”
他顿了顿,眼神微妙,“龙武军早就是殿下私军了。哪怕是过了明路,私军的含义,你应该知道吧?”
若皇帝下定了决心,那必然是一网打破。
哪怕不是因着与方宥丞的私交,他也不能平白看着老皇帝把太子弄下去,再扣北边征战的柏家一顶轻则不敬重则谋逆的帽子。
李鸣岳不是不懂,他只是胆怯了。这会儿,他深吸口气,点点头,“那咱们约个时间,如果你到时候不出来,我就直接放信号弹了?”
“好。”柏若风点头应下。
寻到了驻扎位置,柏若风直接提着一柄长剑冲进了万州军营内。
趴在树枝上的李鸣岳提心吊胆看着他被迎进了主将营帐内,觉得主将胆子大得有些离谱了。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多想,数着时间准备发信号弹。
主帐内,柏若风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他挑了下眉,反转长剑,插入地内,双手交叠,掌心撑着剑把尖而立,打量着眼前人,“看来,这不是意外。”
他是猜到‘段轻章’纸张内暗指的就是万州军,万州军的出现必然有段公良在背后推动。但没想到的是,眼前人直接出现在主营内了。
显然,那代表的是另一种可能。
柏若风直接就问:“我来这就问一句话,万州军因何而来?”
万州军主将答:“圣上下诏,让万州军来‘清君侧’。”
柏若风点点头,“那你们来此为何?”
万州军主将肃容道:“清君侧。”
柏若风眯起眼,眸间浮现厉色,脑海闪过来时营帐的布置以及如何全身而退。
主帐内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他唇边弧度依旧,眼中俱无笑意,“最后一问,段公良知道你在这吗?”
这一次,非主将说话,而是那人插话了,她说:“不知。”
李鸣岳着急得不行,他估量着时间,从怀里掏出了信号弹。
信号弹是对敌才放,这要是放出去,龙武军听令赶来,加上太子坐镇,京师三大营也来,到时候两方一见面……李鸣岳不敢想了。
就在他壮胆准备去放信号弹时,他看见柏若风从营帐内完好无损出来了。
柏若风溜溜达达来到树下,仰面看着青蛙似的人,喊道:“喂——回去了。”
李鸣岳三两下爬下来,着急道:“怎么样了?是我们误会了吗?”
任他抓心挠肺,柏若风姿态不变,老神在在道:“回去吧,回去再说。”
回去后,柏若风让李鸣岳先回去收拾,自己去了方宥丞那。
扣了武器,再经数道检查程序,柏若风才被放进院子内。他寻到方宥丞处,没来得及敲门,门开了,一伙人走出来。
柏若风认出这伙人都是方宥丞近臣。他看过去,眼尖地发现本该是段公良门下的兵部尚书竟在其中,兵部尚书稍稍掩面,眼神躲闪,似是心中有愧,不敢与他对视。
柏若风觉得很是奇怪,他往兵部尚书那走了两步,没来得及搭话。有相识的人走近拦住他,低声提醒道:“你去哪了,殿下到处找你呢。”
“殿下找我?”柏若风道了谢,等人走了,自己才进门。
方宥丞坐在矮桌后,低头看着帖子,故作冷静,实则捏紧了帖子边沿,闷声闷气问:“你去哪了?”
柏若风玩心上来,上前几步,双手撑着他桌面,混不吝道:“我啊?和副将泡温泉去了。”
此话不亚于平底惊雷。方宥丞帖子都顾不上看了,倏地抬头看他,“你说什么!”他猛地起身,撞到桌子发出巨大一声,那声音柏若风听了都疼。
方宥丞怀疑自己听错了,拉住他,急道:“再说一遍!”
柏若风面露无辜,平波无澜复述一遍:“我和副将泡温泉去了。”
方宥丞面色空白,旋即漆黑如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