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充盈着浓烈的血腥味,梦里的宋明德早已习以为常。他哼着元朝小曲,加入磨成粉末的莲子。下一秒,血腥味转变成了奇异的暗香,这味道预示着他已经做成了毒药。
宋明德放下手里的模具,准备去角落拿收纳的袋子。转身的瞬间,他看见一个长发女人站在角落,哆哆嗦嗦地与自己对视。
那女人正是苏秀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宋明德紧了紧手里的菜刀,正要上前杀她灭口,只听扑通一声,苏秀云跪下身,抱住他的大腿,用力晃动,百般哀求。
刺耳的声音不断在狭小的房间里回响,宋明德额角一抽一抽地疼,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鼻尖的香味一点点淡去,宋明德只想尽快解决这个小插曲。毕竟在这个年代,妓女的命比草贱,随便把她杀了埋到哪个山头里,也没人会找上门。
宋明德抬脚重重踹上她的面门,苏秀云鼻血四溅,意识蓦地恍惚,松开了紧攥着他裤腿的手。
宋明德抓住她的领子,就在他手起刀落的瞬间,苏秀云眸光一闪,濒临死亡的恐惧让她豁出去般向后扑腾,一下子挣脱了他的钳制。
苏秀云抹掉脸上的血,身子向前一扑,狠狠咬住宋明德的腿,威胁道:“我早就知道你在这制毒。”
她的声音尖锐得几乎变了调,“我大哥在太太的院子里打杂,若我突然死了,他一定会替我报仇,到时候你毒害太太的事绝对会被捅出去。”
宋明德神情一怔,手里的刀应声落下。他在夫人身边潜伏这么久,不能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功亏一篑。
深吸了一口气,宋明德转过身,感觉自己像被戴上了紧箍咒,不得不放苏秀云一马。心中憋闷得慌,他走到窗户前,忽然有道影子从眼前闪过,心头一紧,怕门外有人盯梢,他掀开窗帘的一角,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宋明德眯起眼睛,放眼望去,天空湛蓝,远处的池塘,有一群鸭子游过,一如往昔。
当年的回忆在他的脑海里反复播放,这些年来,宋明德从未做过这类噩梦。花天酒地的日子过久了,人就麻木了,哪还记得当时被夫人打压的苦闷。
牢房的角落有几只老鼠在窸窸窣窣地啃骨头,宋明德的意识逐渐清醒,感觉到胸口很痛,像是被烙铁烫过一般,烧灼且无法忽视。
他蹙起眉头,鼻尖隐约闻到刺鼻的血腥味,手腕酸胀无比。他动了动手指,触电般的酸麻刺激着大脑神经。
宋明德恢复了意识,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大摊鸡血洒在面前,宋明德吓得心跳几乎停止,他奋力挣扎,远处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再乱动,下一个杀的就是你。”
戴面具的女人啪的一声打开了手里的纸扇,黑色的鎏金梅花图案遮住了她整张脸。
吱嘎一声,牢房的铁门打开了。她挑起眉梢,打量铁架上的人,“哼,宋明德,你也真是够窝囊的。”
宋明德嘴唇动了动,脱水导致他无法说出话来。
女人踩着漆红色的高跟鞋,走到他面前,摘下面具。
宋明德当即大惊失色,胸腔震动,发出剧烈的咳嗽,“苏,苏秀云…怎么会是你?”
苏秀云冷笑一声,没有搭理他,手朝后一指,两个随从走上前,按住宋明德的肩膀,把他的头往面前的水缸里压。
宋明德的呼吸一下子停滞,无数气泡从水中涌出,肺部的空气迅速被挤压,窒息中带着无尽的痛苦。
喉管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他感觉一股强烈的水流从鼻尖、眼睛,耳膜直冲而入,瞬间无法呼吸。
宋明德奋力挣扎,罪恶的声音在湍急的水流中传入大脑。过去的事像一根根刺,不停地扎着他的神经,耳朵嗡嗡作响,脑袋却异常清醒。
他记得夫人下葬时,偌大的府里挂满了花圈,心里面那是一阵的痛快。他在人前唯唯诺诺这么多年,如今他终于可以掌握这个家,不用再受岳丈的冷眼和亲戚的嘲笑。
“倒插门的女婿”这话听久了,宋明德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明明他是个精明可靠、孔武有力的男人,怎么能被女人压一头?自始至终,宋明德都不满自己的夫人,可奈何岳丈家底殷实,他只好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在夫人面前表现出一副深情又顾家的模样。
时间一天天过去,宋明德的飞黄腾达让周围的小生们一阵嫉妒,都说他比城中唱戏的名角还会演。
谣言经久不息,宋明德听久了,对床边的女人越发的怨恨,就像是他熬制的毒药一样,慢慢地沁入心脾,久而久之整颗心都被染黑了。
苏秀云脸上带着得意地笑,慢悠悠地走上前,命令手下将奄奄一息的宋明德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