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内殿,李林甫边拜了下去,垂下的头遮住了他杀气毕露的眼神。
“右相有何急事一定要现在面见朕啊?”李隆基揉捏这头,淡淡道。
他已经不理朝政许久了,刚刚过去的这个月,李隆基还曾有将朝政都交给李林甫的心思。
曰:“朕不出长安十年,天下无事,朕欲高居无为,悉以政事委林甫。”李隆基想要把政务都交给李林甫处理,自己只管享乐。
可惜被高力士劝了下来,只是虽说高力士劝住了李隆基,李隆基依然理政,可明显他处理政务越发不上心了。
李林甫却跪下,大声道:“臣要告发太子勾结朝臣,结交边将!”
一声落,殿中静悄悄。
“荒谬!”李隆基摔碎了杯子,瓷杯碎裂的声音打破了殿中的寂静,李隆基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
“难怪朕这段时间看着太子如此不老实……李林甫,你既然告发太子,你可有证据?”李隆基目呲欲裂,却也知道他要想向太子发难也必须要有证据。
他并不怀疑李林甫所言,这段时间李亨在朝堂上有多嚣张李隆基也是看在眼中,记恨在心中。
……或者说,李隆基也在等着李林甫发难。
太子势力太大了,李隆基认为也应当打击一下太子,让他明白这大唐天下如今还是谁做主。
李林甫缓缓道:“臣有人证,御史中丞杨慎矜、吏部员外郎杨钊……等,皆亲眼看到太子车驾与刑部尚书韦坚车驾一起往景龙道观而去,两镇节度使皇甫惟明则已经在道观中等候多时。”
“传这几人来见朕!”李隆基怒道。
酉时三刻,众臣入宫。
此时,李亨、韦坚、皇甫惟明已经在景龙道观后殿见面。
众人一一陈述之后,人证已足,帝王大怒。
李林甫则下跪请命。
“臣乃百官之首,有监察百官之责,臣请调遣金吾卫搜捕太子府取物证,封锁景龙道观请太子、刑部尚书、节度使入宫问话。”
一侧站着的杨慎矜则震惊看着李林甫。
这是干什么?不就只是太子违反了“宗室不可结交外臣”的敕命吗?
圣人训斥几句也就罢了,何至于到了出动金吾卫的地步?
看着周围表情平静的几人,杨慎矜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他被李林甫利用了,成了攻击太子的长剑……
李隆基沉声道:“准奏。”
戊时一刻,金吾卫出动,封锁朱雀大街,封锁崇仁坊。
亥时,李亨于韦坚、皇甫惟明商量好了要如何劝圣人换相,心满意足推开了屋门打算回太子府。
“阿兄,本宫便先在此恭喜你得到相位……”李亨脸上带笑,目光落在韦坚身上,表情激动。
韦坚却很沉稳,他拱手:“都是仰赖太子恩德。”
皇甫惟明则大笑:“奸相人人闻而唾弃,韦兄宽厚仁义,自然应当韦兄为相。”
吱呀~
道观后门被李亨推开,李亨面上的笑容凝固。
金吾卫将军一拱手,客气道:“殿下,臣等奉陛下之命来请殿下入宫。”
而后扭头对着韦坚和皇甫惟明的语言就没那么客气了。
他一挥手,冷冷道:“将此二人拿下,暂且关押起来等候陛下处置。”
冰冷的刀刃上倒映出了韦坚与皇甫惟明两张比刀刃更苍白的脸。
他们的心却比脸更冷。
韦坚被侍卫押着,回头看了李亨一眼,嚅嗫了一下嘴唇,最终也只是唤了一声:“殿下……”
李亨却撇开脸不敢去看他。
他自己已经自身难保了,如何顾得上别人的求救呢?
李亨心里慌乱极了,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一会出现他父皇那张愤怒的脸,一会又出现开元二十五年他兄弟们的尸体……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的嚣张,也才想起来原来大唐的帝王还是他的父亲,而他的父亲只要一句话就能杀了他。
“将军……”李亨拉着金吾卫将军的胳膊,牙齿都在打颤。
“是何人陷害我?”
金吾卫将军迅速瞥了左右一眼,低声道:“右相请命封锁此道观,搜查太子府。”
搜查太子府?
李亨眼前一黑。
他若真是完全无辜自然不怕旁人陷害,可问题是……他不无辜啊,他结交大臣、结交边将,他的书房中藏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啊。
完了。
子时,天色一片漆黑。
太子府正卧还亮着灯。
和政郡主李明锦趴在韦妃膝头,打了个哈欠。
“阿娘,你不困吗?”她已经睡过了一觉,声音中带着一点未散的鼻音,显得很娇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