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山林中,一丝风都没有,即使天空中有一两颗闪烁的星子,也很快被一片浓黑吞没。
黑白分明的大理石台阶上,男人迈着沉重的脚步,踏着它一步一步拾级而上,皮鞋在阶面,敲击出清脆的“笃笃笃”的声响,在一片肃穆的墓园之中,这声响显得极为突兀。
男人走到一处墓碑前,借一丝微弱的光,看着黑白照片上面容清丽、面带微笑的人,挺直的脊梁突然垮塌,从背影都能看得出他此刻的颓废之态。
在支撑不住之际,他好歹将手中的一大束尚带清露的朱丽叶玫瑰放到墓碑前,才任由自己颓废的靠坐在墓碑的下方。
“我来看你了,妈妈。”
他打开手机相册,挑出那张已然陈旧的照片,抚了一下照片内空白的角落,拂去一粒不存在的尘埃——
“那个人想得到的一切,我已经全都夺走了,呵呵呵……”
寂静的墓园中突然响起一阵神经质的笑声,持续了很久都不曾停歇。
“你说他忙忙碌碌一辈子,到头来却像头来却得到个一场空的结果。”
“自己引以为傲的权势财富,被他最看不起的人一朝夺走;自以为对自己爱得深沉的女人,到头来也是为了他的权势财富;而他自己……呵呵,一个半残的人,还能做什么呢?”
“终其一生,他都要在悔恨和无能狂怒中度过,生不如死,你说,这些是不是对他最残酷的惩罚呢?”
男人看着天际微光的轮廓,突然,眼中的迷茫一闪而过,刚刚还幸灾乐祸的声音,此刻却染上一丝迷惘:“妈妈,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他低垂下头,看着另一张男生的侧拍照,突然问出一个天真稚童般的问题,但似乎又更像是喃喃自语:“妈妈,如果我把想要的东西抢过来,你会对我失望吗?”
“不会的吧……你不是跟我说过,只要我能开心,做什么都是对的吗?”
……
千言万语说到夜间十二点才渐渐消弭,那个高大的身影沿着墓道,一步一步走出墓林,快要踏出园林的出口,他悚然一惊,猛然将身体偏向一侧!
寂静的墓园中突然吹拂起一阵冷风,他回首看向那举着粗棒的黑影,眼神一冷,再次偏过身子躲过开他沉重的一击。
“是你!”
言语间是笃定的语气,可对方并未因此乱了动作,挥棒时反而一次赛一次的密集狠戾。
大理石道此刻也成了帮凶,在他再一次偏让开时,脚底不慎打滑,重重摔向了冰冷坚硬的地面。
挥棒人目光一冷,当即抓住时机想给他致命一击,谁知突然从一尊墓碑后窜出另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生生帮他抗住了这一致命的攻击,将那摔在地上的男人护在臂下。
挥棒人面色一冷,当即拿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眼中也泛起冷光,神情中透出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
“让开!”
开口说出的话语如同淬了冰,虽有黑色口罩的阻挡,却更显得他冷酷无情。
高大的男人一顿,言语中是难以言喻的讶然:“你真想杀了他?”
倒地的男人纵然姿态狼狈,闻言竟强撑起身,冷嗤一声:“就凭他?!”
持刀者面色更寒,掀起眼帘,一动衣袖,手中多了个小巧密封的玻璃瓶,眼睛微弯却不见笑意,反而闪烁着一抹病态的光芒:“你尽可以试试看啊,只不过……”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挡在他前方的人影,将左手中拿着的手术刀在指尖转了一转:“误伤到别人,可就不是件好事了。不过,你这种自私自利到极致的人,又有什么时候会顾及到别人的意愿,,亦或是在意别人死活的时候呢?”
“还不让开!”
高挑清瘦的人影突然爆发上前,看准时机,尖利的刀锋眼看就要碰到那人的面门,却被一阵大力搪开。
“你这么做,你自己的后半生也彻底完了,不值得。”寡言的男人头一次说出这么多话,让其他两人都微微一愣。
“不值得?”抢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男人,只听他不屑的嗤笑出声,恶劣道,“他也配?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壮硕的身影一个手刀劈晕,任他随意倒在地上却没人理会。
戴黑色口罩的男人目露不解,似乎不明白他如此行为的缘由:“为什么非要拦我?你跟他什么……”
“杀人犯法。”男人言简意赅,看着他的面容,重重叹了口气,“你应该为凌少爷想一想,他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么做。”
寂静的墓园此刻静悄悄一片,偶然一两声怪鸟的叫唤,凄凄惨惨,像在哀声哭泣一般。
过了半晌,戴口罩的男生取下了那层几乎算是不存在的遮挡,闪电的白光直直打在他的面上,也正好映照出他此刻的漠然与平静神情下掩饰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