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的话就不用说了,你从来不欠我什么。”凌燃端起咖啡,本想就着手喝一口,但又想先问问题,遂单刀直入,“那些传言,我是真分不清。周围的人说的真真假假的,我也持怀疑态度,想来想去,还是直接问你最方便。你说是吧,云——起?”
对面的人听到这个名称时先是抖了一抖,而后竟一反常态的抬起头,对凌燃笑了笑:“燃哥,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已经查到了这个了么?也好……”
不知是不是凌燃的错觉,刚刚脸色苍白,还抬起眼还想装可怜兮兮的样子的男生,此刻脸上竟露出一种“终于不用伪装”的释然和一种奇异的……平静,但凌燃有经验,这种平静之下,往往都会配套跟着一种疯狂。
果不其然,云起直接向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明明明媚如暖阳,凌燃偏偏从中感受到一种彻骨的寒凉。
随后,云起并没有回答他刚刚的问题,反而对他讲起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优秀又漂亮的女孩子以全县最高分进了一所名牌大学……”
凌燃闻言只是静静的听着,他知道他在讲自己母亲陆盼麟的往事,只是那些冰冷的文字骨架此刻却仿佛生出血肉,变得具象化起来。
“她为了多挣些钱,早些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曾跳槽过两次。可是她完全没想到,第三次进的那个大公司,会成为毁了她一生的噩梦……”
凌燃听到这里就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果不其然,他后来的话语,直接让他骨头都冰冷了起来:“那个人,明明都已经是可以当她父亲甚至爷爷的年纪,却借职务之便,强行对她施暴,事后她多次起诉无门,还受到了多方威胁,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敢用她。最可怕的是,她居然在不久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而且还是那种‘流产会威及生命’的怪胎。迫于无奈,她只能选择暂时返回家乡。”
第96章 云起的曾经
凌燃目露不忍与愤怒。
关于他跟他妈妈的事,当初只是囫囵查出个大概,除了厚厚的病历,细节什么一概不清。可凌燃没想到,现实比他的设想糟糕百倍。
云起说到这里,突然面露一个残忍的微笑:“所以啊,燃哥,你说他,该不该死呢?”
“该!”凌燃说的没有一丝犹豫,甚至觉得凌四这种死法都便宜他了。
云起听到这话,诡异的微笑突然滞住,似乎没预料到他会这么说,面上也露出一丝不知所措。
“那后来呢?你妈妈,你们……”到底还经历了些什么?
“后来……”云起眼神突然投入虚空,又好像陷入了一场噩梦,无意识喃喃道,“后来,她就回到家。可是,那种地方,又怎么配称之为‘家’?那些人,与其说是家人,不如说是人型水蛭更妥当……”
他的妈妈陆盼麟,听说名字还是他那位封建的爷爷花了重金取的,实则它的含义,知晓的人无不清楚其中的恶毒与讽刺。
在他的记忆里,很小的时候,母亲的眼睛就一直不太好,据他所谓的“舅舅”说,“就是因为生了你,眼睛都瞎了!你就是个拖油瓶害人精”。
这句话他记了许久,在后来跟母亲求证时,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很认真的告诉他,生产并不是直接原因,只是因为产后身体虚弱,没休息好,得了视神经炎,让他别自责。
可无论是直接原因,还是间接原因,终归是有他的原因。他只能将这些默默记在心里,多做些事情为母亲分担,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
后来他稍微长大了些,他才懂得那位“舅舅”如此在意他母亲眼睛的真相。
在他们那里,作为姐姐,必须为家庭无条件付出,被榨干所有骨血,否则就是“不孝”。
而他的妈妈,原本是没有读高中的机会的,即使成绩再好又如何,再聪明又能怎样?一个女的,终归是要嫁给别人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再优秀,怎么能比得上那个成天逃课,打架斗殴,成绩一塌糊涂还心比天高自命不凡的“舅舅”?
幸而后来有位女企业家来到那里,知道情况以后提出,愿意资助母亲到大学毕业。
而后母亲也很争气,不仅以全县第一的成绩上了最好的高中,还一路上了国内排名靠前的大学。但母亲的大量奖学金悉数被她的家人以各种借口扣走,但她也没在意,至少,她还有书读,有书读就会有希望。
可发生了那件事后,她又返回了这片令她绝望的地方,前面的努力几乎算是全部白费。
但她并未就此放弃,反而坦然面对所有流言蜚语,做些自己还能做的工作,尽力给自己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