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雁禾拧了拧沉甸甸的礼装盒,朝隋谦宇笑一笑,伸手搭在门沿上,吱呀一声推开房门。
鞠平山住的双人房,中间一道布帘子将病房隔成两道,他住里头靠窗位置,正好迎着窗外的阳光,将屋内照得通亮,曹雁禾走在前隋谦宇在后,吧嗒吧嗒一步一步往靠窗的床位走,屋内听声的都抬头朝他们一望。
请来的护工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发髻两边花白,慈眉善目,笑起来更是眼见的善意,说起话来本地口音极重,土话又多,连曹雁禾都得听几遍才能听懂。
瞧见曹雁禾和隋谦宇,眼眸里满是笑意,“哟,你们俩又来看师傅了?”拉拢病房里的塑胶凳子,摆在他们的腿根前,“都坐,别站着。”
曹雁禾将手里的牛奶水果往病床旁的柜台上一放,转头看了眼鞠平山,微闭双眼,脸色苍白双唇没有一丝血色,眼圈凹陷得厉害,再加上颧骨突出,看着只剩一层皮包着骨,与昔日傲气强硬的鞠平山差别甚大。
他伸手拢一拢被褥将鞠平山裸露在外的手盖上,过了好一会才返回位置上坐着。
陪护的黄阿姨轻手轻脚走到床沿边上,弯腰伸手轻轻去拍鞠平山的肩,“老鞠,你俩徒弟又来看你了?”
鞠平山是有意识的,眼皮微颤,不停抖动,徐徐抬眸睁眼便瞧见坐在床尾的曹雁禾和隋谦宇,手指颤抖虚晃抬起,艰难又缓慢,不足十米又轻轻放下,他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力气。
“你要起来是吧?”黄阿姨凑着耳朵去听,鞠平山气息不足,从鼻腔闷声出气,大口呼吸,勉强从口中说出字“….起…起…扶我…起。”
“唉好,我把床摇起来。”
说着准备去摇床尾的摇杆曹雁禾却先她一步。“我来吧。”
床尾咔呲咔呲,摇了几圈挡头才慢慢升到合适的位置,曹雁禾固定位置抬头,正巧对上鞠平山的目光,暗淡无色,像是深渊空洞。
曹雁禾铭记得鞠平山对他的恩,这个恩除了学艺恩情之外还有鞠平山当年拿出的五万块钱,他一直都记得,如今看着病床上的鞠平山,说不难过其实是假的,心里说不出酸闷,空落落的。
“…你们…来了。”
鞠平山太虚弱,说句话都要喘好大口气,声音不着浮力点,又弱又轻,听得攘攘散散。
“我俩来看你,身体好些了没?”隋谦宇翘着二郎腿,看着病床上的鞠平山。
鞠平山气弱,想说太多话一时之间都说不出来,只能轻轻说一句:“好….”
“最近吃得多了些,身体也比前些天好得多。”黄阿姨在一旁替他回答。
“能吃饭就成,就怕吃不下,不吃饭那就好不成。”隋谦宇嘴痒想抽烟,捏了捏裤兜里的烟盒,忍住没拿。
“那可不是,只要能吃饭这身体就好得快,不吃饭花再多钱治那都是白搭,今儿一早老鞠还吃了不少呢,看着是越来越硬朗了。”阿姨嗓门大,笑起来露出前排四颗大牙。
“饭是钢的,比那些补品管用。”
“可不是,那东西又花钱又浪费,还不如多吃一口饭来得实在。”
鞠平山虚晃的手抬起,手指颤抖得厉害,没找着依靠点,又虚力的缓慢落下。
他想开口说话,话到嘴边瞧了一眼旁边的黄阿姨,又没说下去,曹雁禾知道他想说协议的事儿,碍于旁人在没敢说,曹雁禾便借着让阿姨去买些流食将人支走。
房间只剩师徒三人,说起话来也轻松了许多。
“你是不是想说协议那事儿?”曹雁禾开口直白。
“….嗯,我..放心..不下落落。”
隋谦宇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在手里转,语气淡淡:“那协议..我俩都不打算签。”
鞠平山一听,不乐意了,想奋力起身却又伤了身,咳了小半天,曹雁禾赶紧上前在他胸口上顺气,人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隋谦宇赶紧解释:“不是说我们不照顾落落,她是我俩看着长大的,我们能忍心把她一个人扔下吗?我们的意思是不想要你那店,你自个留着将来再给落落。
鞠平山想开口,又咳了起来,曹雁禾又伸手给他顺顺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不就怕自己走了我们就不管落落了嘛。”
所以他想用一纸协议来拴住这个人,以此来为自己的孩子做打算。
曹雁禾语气认真,“我俩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你觉得我们会干那种没品还丧尽天良的事吗?”
“我隋谦宇要是干出这种缺德事儿,就一辈子讨不着媳妇,死了下地狱。”
曹雁禾剪了头发,剃短了,发尾也不杵着衣领了,边上用推子推得干净,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人本来就好看,剪了头发更是好看,肖玉词下午放学一进门就一眼瞧见了他,忙碌的搁厨房里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