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雁禾换了口气,抬头看了眼月亮“去过,没有。”他手里转着火机,一圈又一圈“不过只要控制饮食,按时吃药,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他说得平淡,也不知真假,是自我安慰还是事实,也无从查证。
曹雁禾不是感性的人,不喜欢将悲欢放在台面上来讲,既不需要关心也不需要同情,世间种种悲欢离合,难以与之感同身受,不过是自我感动一时,却又无力改变现状。
他把这些话说给肖玉词听,也不是要同情,只是夜色混沌了大脑,烟瘾一犯,不自觉的想找人说说话。
肖玉词却意外的没有再追问,他看了一眼曹雁禾,灯光迷离,月如沟渠,阴影笼罩他的半边脸,皱着的眉头又平缓的舒展开“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没必要无故平添烦恼,她现在自个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肖玉词将目光收回,转身坐在曹雁禾的旁边,与之形成肩角相并“生老病死,人生常态,与其自艾自怨,不如活得洒脱一点。”
肖玉词话刚说完,曹雁禾转头看着他,又笑了,笑得身体发抖“...没想到你说话还挺老成。”
“...什么老成?哪里老成了?”肖玉词瞪大双眼看着他。
曹雁禾眼睛笑弯“年纪不大,怎么说起话来像是七老八十。”
“什么七老八十,这叫经验之谈。”
曹雁禾挑眉,笑得更深“什么经验之谈?你有很多经验?”
肖玉词一怔,抬头看他一眼,摇摇头“...那倒是没有。”
直到夜里,肖玉词辗转反侧,觉得自己没发挥好,什么经验之谈,狗屁不通,还叫人逮着一个嘲笑的理由。
伍悦和伍清来的时候,家里只有肖玉词一个人,早上日出天气正好,不晒不冷,为了劳逸结合,肖玉词特地买了张折叠的靠椅,两眼一闭往上头一躺,悠哉悠哉的晒起了太阳。
山间的飞鸟,人间的烟火,街巷的喧闹,此刻无限清晰,闭眼传神,最能感受世间的温色。
一到十点,太阳高挂,空气逐渐闷热,连吹进院子的风都是温热的,肖玉词又将靠椅挪进屋里,实木的楼梯下方有处逼仄的储物间,木门与楼道合为一体,只有一条线缝,才能区分门洞所在位置,这种木门没有锁,轻轻一堆便开了,肖玉词也是无意中发现,那张矮桌也是从里面找到,四仰八叉随处摆放,沾了厚厚一层灰,他擦了几道才逐渐看见底色。
客厅不大,摆不下太多东西,肖玉词只能将靠椅往储物间放,他特地收拾了一番,染了一身的灰,呛得直咳。
院外门响的时候,肖玉词刚洗了澡,头发还未来得及吹干,随手用干毛巾擦了擦,便下楼开了门。
开门的第一眼伍清便认出肖玉词,穿着白色T恤,黑色过膝短裤,头发湿润发尖还在滴水,细软的毛边噌在后颈的衣服上,染了一片湿润。
肖玉词没见过两人,看穿着打扮不像是扬昌的,左右两只手都提了东西,倒像是走亲戚的,二话不说请人进门,甚至还倒了水。
曹雁禾刚处理完车身的发动机,手上全是乌黑的机油,手刚沾了水,裤兜里的电话便嗡嗡的振动。
张晓伟在一旁主动请缨帮他从兜里拿出电话,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肖玉词,这谁啊?哥。”
曹雁禾一听,三下五除二的将手洗干净,顾不得脏乱,水渍就往身上抹。
“给我。”曹雁禾伸手要手机。
“这谁啊哥?新朋友?”张晓伟继续追问。
曹雁禾不理他,直接夺过手机“中学新来的那个老师。”
张晓伟“哦”了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
电话还在响着,在手心里震得手掌发麻,曹雁禾按下通话,肖玉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你家里来人了,你要是不忙就回来一趟。”
“来人?谁啊?”曹雁禾想不出谁会来自己家。
“不认识,两个女生,你来了就知道了。”
等挂了电话,肖玉词走到两人对面坐下,笑了笑说“稍等一会,曹雁禾马上就来。”
伍清理了理碎发,别在耳朵后“不着急不着急,我们也是来得突然,没提前说一声。”
肖玉词不擅长和女生交流,从小到大,他身边没几个认识的女生,连第一次谈恋爱都是和男人,哪里懂得看女生的小心思,要是个明眼人在这就能瞧出伍清眼里的欢喜。
反倒伍悦沉静许多,坐得端正,眉眼含笑,上下打量着肖玉词。
常玉有三个孩子,大的就是伍悦,读书也最厉害,读了研考了公,如今在卉南的财政所工作,也是个体面人,第二个是个儿子伍俊,大学毕了业便去了外省的公司,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一回,最后一个便是伍清,还在读大学,是个难管教的,读书不如伍清,赚钱不如伍俊,倒是备受宠爱,无法无天,吃烟喝酒样样都会,染了一头红发,还跟着一堆男男女女组什么乐队,没个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