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149)

肖玉词低头笑,“八抬大轿就算了,从扬昌到这儿,魂都给颠散。”

姚晶眉眼没抬,笑得乐呵,“真当自己是个公主?还八抬大轿?有这心也没这钱给你造。”视线注目焦点时刻在手上,香雪兰枝干光滑不多刺,分枝结得茂密,淡乳黄白的瓣,开得饱满圆润,姚晶路遇花点外,扎堆棒一撮,实在好看,忍不住买了回家,剪枝摆弄爱不释手。

“咱家破产了?”

“谁破产了?做生意才叫破产,我们家顶多叫失业。”剪一枝笑了声,“而且,就你妈这业务水平师资能力,不可能失业。”

肖玉词倾身坐上沙发,左右晃脑一圈,问:“我爸呢?”

“出差。”姚晶抬头对他笑,“还以为你俩老死不相往来呢?上赶着就问你爸,气都消了?”

“我气什么气,气的不都是他吗?拎包赶你儿子出门那会儿叫一个狠心,现在该气的也还是他,我能气什么?”

死鸭子嘴硬,一个德行。

肖克与肖玉词性格和脾气方面近乎相似,却似乎毫无意识,钢铁硬嘴,撬不动扳不开,死掘强硬,交流对话夹枪带棒,烟熏火燎,没一人知礼退让,往往钢对钢俩败俱伤,等心软下来时又脑子一散热,觉得刚刚说的那话有错,但碍不住面子,抡着气性生闷气,淤堵在心,等它自然而散。

遣肖玉词离家这件事,气性占大比,回过头冷却一番下来,又腌心的疼,觉得是不是说话过分了?罚重了些,夜里睡在姚晶身侧,翻身看了单薄的背,伸手揽住她肩,真丝滑布睡衣贴肉摩挲,手掌的热暖气流穿透丝绸面料,肖克舌卷唇皮,轻轻咬了咬,问她,“…..咱儿子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什么?”姚晶以为听岔了,翻身双眼盯着她,眼神诧异的又问,“你这话有什么根据来源吗?”

“你,我,还有家里子子辈辈,你看看,谁会喜欢男人?谁他妈男人跟男人在一起的?这不是心理变态是什么?”

“肖克。”姚晶气吼他一声,掐他胳膊肉,“你听听你这话,好听吗?要是玉词听见会怎么想?他爸,说他心理变态,说他有病,这话要抡你身上说,你会怎么想?”

“我也没真要说他,就——这事儿吧!”肖克抿唇啧了一声,“超过了我的认知范围,你懂吧?”

懂!怎么会不懂!教了大半辈子书,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却无能为力的自废感。

“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肖克连摆手,啧了几声,终于放弃这个话题。姚晶往他胸口踹了一拳,半拉话又堵在心里,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点火燃得正旺,他一瓢冷水浇灭。

姚晶点坠修饰,掐去多余枝,左右摆晃白瓷花瓶,越看越是喜欢,嘴角咧唇上扬,仰头问他,“怎么样?好看吗?”

肖玉词一瞟,点点头,“还行。”

“什么叫还行?”视线绕花瓶左右又看了看,“我觉得挺好看的,颜色也不是很艳,摆客厅正好,一开门就看见。”至于摆客厅哪儿?还得观望。

“都挺好,你看着摆吧。”肖玉词揉揉眉心,

“——诶?”姚晶叫他,“你晚饭吃了没?”

肖玉词,“刚下飞机就往家赶,我上哪儿吃啊?”

“那——,”姚晶脱口而出想说妈给你做,脑袋一瞥灵光一现,她哪里会做饭?转而换了话,“妈带你出去吃?”

肖玉词摇摇头,“不吃了。”

肖克早些年和姚晶结婚那会儿,住的是公寓楼,两室一厅,七十来平,九零那会儿在临安光靠自身住公寓楼实属难上加难,但架不住家族底蕴深厚,一代一辈事属教师行业,大多在学校授课,小学,初高中,大学,面面包揽,也偶有志不在从师,转为从政,肖克教过两年高中,学业繁重而疲劳,毅然决然辞职,纯属闷头一热,而后焦虑上心,无为过一段时间,终是因为父母一句“供你读书不是为了啃老的。”,男人好胜自强,最是听不得这种类似的话语,当即闷头学习,考公,从政,不过是那几个小时之间的决定,却成了一生的兢兢业业。

姚晶与他结婚是在第三年,两人朋友相熟而认识,姚晶给人的第一眼,就是直观的美,不脱俗艳丽也不寡淡无味,大大方方,自信清雅的美,肖克见她一面便犹记于心,从认识到结婚不过两年光景,速度不算慢,但也不是冲动与兴趣,水到渠成理性占大成比。

往后日子过得也不苦,甚至称为好运加成,肖玉词读小学时肖克一家换了房子,从七十平的两室一厅换到如今的复式别墅楼。

爱情事业仅算完善,不说多轰烈深入骨髓,一路而来,柴米油盐咸淡自知,夫妻生活趋于淡然,浮如一滩平静的水,相识太久,脾气性子熟知透彻,不吵不闹,也算相敬如宾,育一儿子算乖巧懂事,前二十几年一直这样认为,偏半路回转杀个措手不及,同性恋?是什么?背驰人论,是给人知道了能戳断脊梁骨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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