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世子为主帅,主帅无能,做不出正确判断,导致战事失利;一边说郑王身为副帅,不听指挥,擅自做主,影响大局。
慕容垂是病了,不是老糊涂了。
他越听越怒,这帮不成器的主,有这时间窝里斗,怎么不齐心去对付外敌?
当场气血攻心,昏了过去;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的身体,不得不又卧床几日。
慕容宝和慕容霆终于消停下来,天天跪在面前行孝。
涉水陂战败之事,如同一根刺,让慕容宝寝食难安,发誓一定要报此仇。但他学聪明了,知道自己确实不是带兵打仗人的主,又把心思放在父王身上,想让后燕王亲自带兵,免除后患,重振后燕雄风。
后燕占据的地盘,基本都是慕容垂亲自打下来的。若能把南郑地盘再打下来,那后燕地盘则会扩大一番,也为他以后继位,少一个劲敌。
慕容垂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这几年身体又差,早已淡了亲自打天下的心思。对于世子的请求,自然不应。
但慕容宝不死心,发动了一帮官员轮番上阵劝说,理由冠冕堂皇。在这种情况,后燕王终于松口了,决定来年三月,春暖花开之季,亲自带兵出征。
正式出发前,慕容垂悄悄来到隆城,从隆城调集五万士兵跟他出征。隆城兵跟随他多年,从未打过败仗,士气如宏;且听说后燕上次大败,群情激昂,纷纷表示要去给兄弟们报仇,一洗雪耻。
此次出发极为保密,五原城内没几人知道。
姜还是老的辣。
慕容垂率军密出五原,越过青岭,命人凿开太行山道,在南郑还没反应过来,兵临邺城城下。
留守邺城的拓跋盛正无聊的与郑正喝酒,他在这里已守了四个多月,啥屁事也没有,每日都跟白开水一般无聊,南郑王又不准他回去。
喝的正欢时,守城的士兵满头大汗冲了过来:“报将军、太守,城下突然涌来大批后燕士兵,将城池团团包围,来势汹汹,正在攻城。”
太守郑正手中酒杯应声落地,当即惊呆了,邺城方圆百里都是群山,又处于高处,易守难攻。后燕,后燕士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事先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
他惶惶的望向拓跋真。
拓跋真不愧是行军打仗的老手,大惊之下还能沉住气。他放下酒杯,厉声道:“有多少人马?”
小兵赶忙答道:“目测有一万多人,后面还源源不断的来人。”
战事不等人,拓跋盛拿起武器,一骑当先,匆匆赶往城门。路上已经挤满了害怕的人群,惊恐的四处逃跑。
他逆流而进,快到城门时碰到正要来寻的李岳。
李岳已经去城门看了一遍,他也没搞懂后燕大军为何这么快就到达邺城。但此时局势对南郑严重不利,必须先撤兵保存实力。
他赶紧拦住拓跋盛,言语恳切:“将军,赶紧撤吧。现在敌军复仇心切,我军节节败退,我们保存实力,后期再反攻也行。我们的防备已经拦不住他们了.....”
他刚到邺城时,查看四周情况,就建议拓跋盛务必在外围布重防,越早越好。
拓跋盛不以为然,邺城离后燕这么远,而且地型复杂,后燕哪有这么容易攻打这里,必定是打完其它城池才会考虑这里。
再说他们南郑刚打赢了胜仗,后燕怕都来不及,还敢跑这里?要打,也肯定先攻打离他们最近的平原地带。
等后燕与南郑正式开战后再布置也来得及。现在布防,劳命伤财,而且布了也不一定有用,打仗是瞬息万变的,视情况而动。
李岳忧心冲冲,几番提醒,拓跋盛都当做耳边风。他近年打仗,除去西燕那次惨胜,就没输过,对自己有迷一般的自信。
拓跋盛的脑海就从来没有逃这个字。此时后燕攻到城下,骨子里的要强,更不可能让他临阵脱逃。
他安抚的拍了拍李岳的手,示意他知道,然后召来两名小兵,要他们照顾好李岳,他自己则继续冲向城门。
李岳大惊,刚要跟过去,却被这两位小兵拦住,客气请他回去。
拓跋盛回头冲他大喊:“回去等我!”灯光中,那魁梧的将军朝他微微一笑,如那年他俩第一次相遇。
这是李岳最后一次看见拓跋盛的微笑,眼神中有着对他的缱绻和温情,可惜出现的太晚了。
过几日再见时,他见到的却是一具血肉模糊的无头尸体,右手还紧紧握着他当年送给他的剑穗。
......
邺城大败,三万守军被杀虏,偏将军拓跋盛、太守郑正以死殉职。
消息传到南郑时,全国震憾。
拓跋盛追随南郑王多年,在军中威望极高,骁勇善战,居然短短几日就被后燕慕容垂割了头颅。最要命的是,没人知道慕容垂是怎么在极短时间内突破险竣,攻进邺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