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寝屋容千珑拿起旁边的寝衣,他想着跑到屏风后头去换了衣裳再出来,寿丰睡觉了没人伺候他,生怕容璟贴心到这种地步主动替他更衣解带。
他赖在容璟身边一晚上,已经不好意思说拒绝的话,显着像卸磨杀驴。
容璟在一旁坐下,不说话也不阻止,看着容千珑抱着寝衣噔噔噔跑到屏风后面,又尖叫一声退出来,纤长卷翘的眼睫下漂亮的眼眸惊恐的瞪大,眼泪飘了一脸,撇嘴朝他噔噔噔跑回来。
容璟连忙迎上去,抱着安抚了一会儿,带他去屏风后面看,只见一个两柄拂尘竖立在角落,猛一看像颗披头散发的脑袋。
“是拂尘。”容璟告诉他。
但容千珑不敢去屏风后面自己换衣裳了,只好窝在床上换,可隔着帷幔看哥哥,越看越觉得不像哥哥。
容千珑将床幔拉开一条缝,轻声唤哥哥,容璟回过头看他,眼神询问怎么了。
“你进来。”容千珑将床幔拉开,容璟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露出任何于礼不合的神色,坦荡,平淡,不引人不适。
容千珑莫名也平静下来,他甚至没有背过身去,但换衣裳动作不自觉变快,以至于头发勾在了腕上的长命锁,扽的头皮一痛,他惊呼一声捂住脑袋。
“磕到了?”容璟连忙回过神帮他揉,容千珑摇了摇头:“头发…”
容璟发现了他手腕带起来的一缕凌乱的发丝,“别动。”然后小心而妥善的解决的小麻烦。
容千珑将两个枕头摆好,“哥。”
容璟没有换衣裳,甚至连外袍都没有脱,只是进门时脱掉了大氅。他脱掉靴子在床外侧躺下,也没有盖被子,“睡吧,明日回宫。”
容千珑不懂撩拨那一套,自以为试探的去勾容璟的手指,毕竟他们刚发生了一些逾矩的事,他还不知道容璟心里有没有默认不咎。
略带薄茧的手指被绕上了柔软的手指,容璟猛地睁开眼睛,声音仍然平和:“怎么了?”
“哥你至少脱了外袍,睡得舒服些,而且…”容千珑不知道问出来会不会引起不好的回忆,“我想看看你的伤。”
容璟沉默的躺了一会儿,原来他还在乎自己的伤,于是他从善如流的脱掉了外袍,再躺会床上就放松了许多,不再觉得太阳穴紧绷。
只有近处一盏灯在燃,昏暗叠加了安静,容千珑又觉得有点害怕。
就像他小时候听说有宫人投井,年纪小的宫人自己吓唬自己,顺便吓着了容千珑,夜里他跟娘亲从乾阳宫回瑶台宫,经过梅子林,他想去摘,但皇后嫌蚊虫叮咬,说在外面等他。
寿丰躲懒不想去,他一个人跑进梅林,昏暗又沉静的树丛中,听过的许多吓人故事都想起来了。
而等在外面的娘亲说话声若隐若现时他就觉得没有那么怕,一旦说话声停止,他就觉得自己在发抖。
他戳了戳容璟的脸颊:“哥,你跟我说说话。”
容璟毫无怨言的睁开眼睛:“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此刻单独相对,他又在乎起自己早就不复存在的面子来,不肯承认有人陪在自己身边还是害怕寂静:“我就是想和哥哥说说话。”
“好。”容璟正在想能说什么,腹部忽然有只作乱的手,他本能的伸手,敏锐的攥住了。“你做什么?”
容千珑试探着动了动被握住的手腕:“我想看看你的伤,哥,你为什么要刺伤自己,是为了吓唬我吗?”
“不是。”容璟无声叹息:“对不起。”他松开手,在昏暗中望着容千珑星辰般的双眸:“往后克己复礼,不会再做吓到你的事。”如果这样就能一直牵手拥入怀的话。
今晚容千珑对他的依赖简直不要太幸福,容璟面上不表露,心里早就是一汪甜水了。
他躺在枕头上假装柳下惠,任凭容千珑给他宽衣解带,又听一声倒吸凉气,容千珑心疼又小心的碰了碰他伤口包扎之外的皮肤。
简直像是触在了心尖软肉上,容璟下-腹腾的热起来。
外头大雪压坏了葡萄架,容千珑吓了一跳迅速缩回容璟怀里,拉过被子将两人脑袋都蒙住。
气息打在被子上,容璟整个人都懵住了,相当长的时间失去了反应能力,直到容千珑觉得热把被子一掀,脑袋拱在他颈窝,带着哭腔外:“外面什么东西,是不是又有人丢东西进来了。”
“不怕。”容璟无奈的拍他的背,恨自己疏忽,竟然让这种事有机会被容千珑撞见。“像是架子被雪压倒了,要不我去看看?”
“不要不要。”容千珑当即拒绝,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就在我旁边,不准出去。”
“好。”容璟轻抚他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