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千珑早料到他是这个反应,冷淡的命令道:“没错,出宫,不许去告诉乾阳宫,也不许去告诉太子,平日你当耳报神,横竖娘亲和哥哥是自己人,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的事你闭紧嘴巴跟我走,否则你就去东宫伺候吧,那里前程好。”
容千珑走过去,从他手中拿过一包包摞放起来的药,“随你。”
寿丰一怔,连忙追上去:“小人当然听殿下您的,小人哪儿都不去,只跟着殿下,殿下您可要信我的忠心,小人说与太子殿下是因为…”
“好了,不用解释了。”容千珑强挤出个笑,前世的许多事只要想起来就觉得心酸:“我知道你会跟着我,去哪里都会陪着我,我都知道的。”
一句话给寿丰说红了眼睛,容千珑拿出帕子递给他,两人都没再说话,心却近了不少。
这回去卫国公府算得上轻车熟路,才通传不出半刻,庄泾肋便迎了出来,“李公子。”
他笑的很爽朗欢快,性子还未从边疆的行军汉子堆里拉回来,毫无收敛的伸手揉搓容千珑的脸,容千珑觉得脸像被磋子磨过似的疼,也只是蹙眉后退了一步。
他的躲避让庄泾肋觉得心痒难耐,愈发想过分一点,从对他说不要去边疆起,到无数次对他冒犯行为的纵容,若非喜欢岂会如此?
庄泾肋上前去揽他腰,这回实在不像话,容千珑忍不住呵斥:“大胆!”
话毕又觉得心虚,自己一个假皇子哪里来的本是说真皇子大胆,可是三番五次的挑衅早就触了他底线。
容千珑委屈的瘪了瘪嘴,寿丰上前一步隔在两人中间:“庄公子自重。”
“害羞了?”庄泾肋已经当他喜欢自己,对此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便是羞怯,因此愈发大胆。正好容千珑气的咳喘起来,寿丰退到后面帮他拍背。
容千珑即刻便想走,走出去几步又想起自己为何而来,忍着不情愿问道:“你身上汤药味熏的重,可是病了?”
“我那点伤劳烦你挂记。”庄泾肋笑笑:“早就好了,药味儿是才去过我兄长的屋子,兄长先天不足,长年累月吃药,入冬病重,有大半个月没下过床了。”
容千珑低下头,一旁的寿丰反应过来带的药,轻生唤道:“殿下?”
容千珑回过神来,点点头:“拿来吧。”
“是。”寿丰有些疑惑的回轿子里取药,自家殿下怎么未卜先知,将药带出来还用上了。
容千珑对庄泾肋说:“巧,我正带着调养先天不足的药,你若信得过我便给你兄长试一试,若是信不过也是情理之中,大可请郎中验过。只是我今日出来的急没有方子,已做成药丸的怕是不方便着郎中复制。”
“看来李公子善医术。”庄泾肋收敛起笑意淡淡的望着容千珑,从那日在香铺见过后,他便察觉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目光相对时,二人都莫名产生被骗和欺骗的羞愧,容千珑将药塞进他怀里:“我还有事,告辞了。”
出了卫国公府的门容千珑忍不住大哭起来,重生后他活的每一天都是离自己在乎的人越来越远。
寿丰不明白他的忽如其来的情绪,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如哄孩子一般劝他别哭了,回宫让厨房做他喜欢吃的甜糕。
容千珑坐在轿子上哭了一路,如今母亲活了下来,他或许不该再鸠占鹊巢,从他将母亲从火海背出来的那一刻,他隐蔽的在心中留下喜极而泣的泪水,是不是没有了赖在这里的所以合理的理由。
在轿子停稳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动,寿丰也没有敢催促他。
他想到了自己儿时的某一天,他站在御书房的桌案前,小心而又讨好的开口:“父皇,我今日去了学堂。”
皇上正忙着批阅奏折,兴许很忙,他迟疑而又轻巧的点了下头,不知是敷衍还是分不出片刻来照顾自己年幼儿子的期待。
“我背了一首诗,父皇要不要听?”
皇上抬头看了他一眼,先是疑惑的嗯了一声,又似才反应过来,重新咀嚼了小孩子的语言,满不在乎的拒绝到:“去背给贺源听,乖,父皇正忙。”
“哦。”容千珑没有背给贺源听,他小小的一团坐在门槛上,痴痴的望着远方的青天白云,试图安慰自己父皇太忙了,是自己不懂事。
他跳起来,从殿前石阶噔噔噔跑下来,忽然他停下身,看到石阶正中央容璟提着半边袍子大步流星的走上去,他回头看了一会儿,直到容璟走上最后一阶,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也停下脚步回望过来。
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容千珑转回身跑开了。他以残忍的方向说服了自己:容璟会在父皇的期许中走上去,而自己会在无人在意时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