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璟见他这副模样气消了一半,偏过头去装作不想理会:“他骂的轻了。”
容千珑小声复述:“他说我恃宠而骄。”小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你不是吗?”
“也是。”容千珑不否认,继续复述:“他说我毫无长进。”
容璟沉默片刻,如实说:“长进还是有的。”
容千珑表情好了一点,微微抬起头瞟着容璟的眼睛:“他说我仗着自己是你亲弟弟,你不能杀我。哥,你想杀我吗?”
容璟回头白他一眼,嫌弃的偏开头:“再养养吧,肉太少了,不够吃一顿。”
容千珑眼圈还是红的,眼睫还挂着泪花,咧开嘴笑起来,抱住容璟的胳膊问:“他还说我只会添麻烦你不要我了,哥,你会不要我吗?”
容璟一时沉默,这问题问的烦人,正经回答他“不会”显得太矫情,玩笑着回答“会”又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还有,他说我仗着是你亲弟弟。”容千珑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紧紧凝着容璟:“若我不是呢?我若不是你亲弟弟,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容璟心脏蓦的疼了一下:“没有这种可能。”
有的,容千珑在心里说。
二人都不再说话,回到瑶台宫正巧遇到来找容千珑的宋淳睿,他看到容璟就浑身不自在,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容璟嗯了一声,没有为他停留片刻,走出去几步后他又停下,回头替容千珑赶人:“千珑身子不适要歇息,你先回吧。”
宋淳睿近些日子来找容千珑好几次都没见到人,不是风寒就是还在歇息,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人了,却是同容璟一起。
想起前些日子容璟对自己的敲打,他是真服了群臣那一双双毫无用处的眼睛,竟然看不透他的假面,以为他太子当的多贤德。在宋淳睿看来,即便登基了也是一代暴君,遗臭万年。
容千珑站着就快睡着了,容璟对他说:“你回去睡吧,母后那里我替你回。”
想起自己的一身酒气,被母后知道了又要担心,容千珑没有推辞,乖乖回埙篪斋睡觉。
容璟回过皇后便回东宫,要人即刻去查庄泾肋的底细。上一个得到容千珑袒护的人还是宋淳睿那个只知怂恿他下坠的竖子,眼下这个更狂,还敢冒犯灌酒,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容璟越想越气,跟福丰怨道:“平常种种也就算了,他竟然胳膊肘往外拐,简直是非不分好赖不分。”
“四殿下还小呢。”福丰安慰。
“将弱冠了,还小吗?”
福丰硬着头皮道:“兴许四殿下有他的缘由呢。”
“缘由…”容璟坐下来望着琉璃灯盏出神,忽然眼神一凛,问福丰:“莫不是被人胁迫了?怪道近来爱哭。”
福丰蹙眉,没想到容璟能想到这上头,犹犹豫豫道:“这…小人倒是没头绪,但四殿下是先变的爱哭,后与他结识,二者似乎没…”
“先去仔仔细细的查。”
容璟正让人查着庄泾肋,容千珑却担心庄泾肋被为难,若非自己急着认识他,他也不会沾上这些事,因此生出一种先知改变尘世的愧疚感。
他趁着容璟在忙,又出宫去找庄泾肋,庄泾肋确认他是李尚书的儿子后待他客气不少,但眼神中还是时常流露出怜惜,在他眼中容千珑还是个不太被李言思待见的义子。
但无论出于怕丢人的缘故还是有损自己的名声,李言思确实在他酒醉失态后维护了容千珑。
正提醒了庄泾肋,无论受不受待见,人家名义上都是李尚书儿子,不能过于放四。
他本就不太认同自己对男色的嗜好,兴许只是一时新鲜,都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容千珑美貌出众,欣赏也情有可原。
容千珑见他客气也松了口气,或许只是自己因身份而有怨气,因此把人家给想坏了。这么一想容千珑又觉得是自己的错。
庄泾肋要随父亲去边疆,因此近来为他饯行的聚会不少,他顺道带上容千珑。
这回的宴同上回的宴有重叠,趁人不注意窃窃私语上次发生的事,看容千珑的眼色或多或少添了点狎昵。
公子哥们喝酒起初都崇尚一个雅字,等到酒过三巡才是觥筹交错丑态百出。签子一桶桶一盒盒应有尽有,提议行令的,提议作诗的,听的容千珑两眼一黑。
最后裴博易手持一桶词牌介绍道:“裴某定个题,东起轮下,抽到什么签,依照着作什么词。”
容千珑直想跑,庄泾肋显然对这种玩法很熟,察觉到他的不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过是酒席乐子,并不苛刻韵律,差一不二便可。”
容千珑被看穿忧虑有些窘,掩饰的喝了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