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容千珑是父母娇惯大的孩子,虽然都是被偏疼,但他的宠惯主要落在吃穿用度上,一哭了便抱怀里哄,一喊疼便宣太医看诊,生怕磕了碰了,但在道理上从未省略过管束。
忽然被一个人软硬掺和着来,既不会畏惧仰慕他的强势,也不会对他柔和卑微而心软。
“这宫里闷的慌,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容千珩眼神涌现出厌倦:“宋淳睿倒是找上我,从前在宫外他眼睛长到头顶上,仗着是太后庇佑。我等勋爵人家谁不知道他在宫中是什么地位。”
容千珑蹙眉:“你别再说你是勋爵人家了。”
容千珩眉心舒展开:“是,你提点我我便不说了,方才也还一时嘴快。”
“还有。”容千珑忍不住说:“宋淳睿不值你深交,并非他身份处境,而是此人…算了,你以后便知道了。”
“好,我再不理他了。”容千珩殷勤的往前凑了凑:“你不喜欢他,我便不喜欢他,你不准我与他深交,我便再不见他了。”
容千珑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偏过头去唤寿丰。
寿丰来的很快,容千珩还当他有什么事要交代寿丰去办,或者是要见到方才催的鸡汤,不成想容千珑说:“送殿下出去。”
容千珩神情一滞,很快便放弃了死缠烂打的念头,起身有些伤心的说道:“千珑,我就要去辛州了。”
容千珑对已经知道的事反应不大,容千珩不甘心的说:“兴许是我在查我祖母…卫国公府太夫人沈氏,父皇嫌我烦将我支配出去了。”
“你不想去吗?”容千珑有些认真了,他站起身,在他的想法中容千珩的意愿很重要,一个被迫失去自己身份,以别人的身份活了十九年的人,他失去的机会远比他想象的多,更何况又承受了被迫换回导致的混乱。
十九年前他一无所知,十九年后仍然没有话语权。容千珑以为,当时至少是自己的选择。
他问容千珩:“你若是不想去只管与父皇说,或者你不便说,我替你说。”
“不。”容千珩只是装个可怜而已,见容千珑终于有些激动,他不得不坦诚:“谁不想建功立业呢?我的志向便是守卫边疆,立下战功,光耀…”门楣,只是卫国公府的门楣与他并没有关系。
容千珑像是一下熄灭了,他坐下来:“哦,那你去吧。”
容千珩气笑了:“好。”
次日一早容千珩又来一次,寿丰以容千珑还未起身为由没让他进屋,容千珩来时神色淡淡,并不似日前的殷勤,在寿丰拒绝后便走了,并未留下什么话。
到了晚上他又出现,神色带了些扭捏和不情愿,寿丰进屋请示容千珑,容千珑觉得奇怪,但因为早已松了束发,所以依旧让寿丰将他打发了。
容千珩被拒绝后很利落的出了殿门,乾阳宫里来往的都是皇上的心腹,自然什么都逃不过皇上的眼睛。
容千珩站在廊下未急着离开,张望着来来往往的人许久,贺源曾去问他要不要去见皇上,他沉默片刻拒绝了。
不问还好,问了之后容千珩似乎觉得尴尬,并未再久留,直接离开了乾阳宫。
几日都不见容璟来见他,思及如今住在乾阳宫皇上的眼皮底下,又出了容璟“为他”私置宅子的事,避嫌也是正常的。
但容千珑见不到容璟的面,越来越消沉,忍不住去和皇上说,皇上似乎很忙,进门前还听到他发脾气。
贺源想让容千珑等会儿再来,但近几日容千珑愈发听不得别人教他做什么,若有了计划便不容打断,早早做了之后便回到屋里独子待着。
有时来人了与他说什么事,他都不耐烦的不得了,但又不愿意为难别人,只是不等人说完,先抬抬手不准人家说了。
就连皇上派来的宫人他都不愿意待见。见的人除了那回的容千珩,还有容千玳来过,容千玳小心翼翼的怕打扰了他,告诉他说薛淑妃本也想来,但是不愿意见皇上,所以等他回了埙篪斋或是东宫,薛淑妃再来看他。
其余的人,比如太后派来的宋淳睿,和想要上门赔不是的容千琮,容千珑干脆见都不见,甚至懒得给理由,寿丰只好自己杜撰,要么是殿下还在歇息,要么就是殿下累着了。
今日贺源一说让他等等再来,容千珑便隐隐觉得烦躁,执意说道:“我只说一句话。”
贺源无奈,进去帮他问了,容千珑进去后皇上已经被不再发脾气,但脸色人不好看。
容千珑先是在一旁端茶递水,孝子贤孙的戏他演的也不走心,皇上茶刚拿到手里,他便忍不住说:“儿臣想去宅子里住几日。”
刚到嘴边的茶就被皇上放下了,倒是没有多问,“让贺源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