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张弩,”李策解释道,“只能军用,且制造手法,也只有大唐军器监能够做到。”
“我们是真不知道。”张槐委屈道。
看他的神态语气,不像作假。李策没有慌,他继续问道:“丢进你们村子的,有多少张?”
“二十。”
李策凝眉沉思。
二十把弩,重量不轻,需要马车拉进村子。
“你还记得大概的时间吗?”李策问,“那晚臂张弩是同时扔进院子,还是有时间上的差别?”
“从西边开始,”张槐道,“后来我们问过时间,西边那些人家,说是鸡第一声叫,就有东西丢进去。我家在村东,最后一声叫,才听院子里‘咚’的一声。”
线索只有这么多。
李策没有耽搁,径直来到大槐树村。
这个小村庄很偏僻,距离国道很远。村里没有人用得起马车,最好的人家,也只有一辆平板车而已。
村外地面,车辙碾过的痕迹很少。因为是土路,那些痕迹并不明显。
李策端坐马背,展开舆图,时不时看一眼,缓慢向前。
在窄小土路上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突然下马,俯身在一处松软的地面前,命令道:“拓下来。”
这里有一处清晰的车辙,能看到车轮的纹理。
“回去查看晋州府的马车,”李策神情沉沉,“看有没有能对得上的。”
“是。”青峰跪在地上,准备拓印。
晋州府远不如长安城繁华热闹,商品也不如长安城琳琅满目。即便如此,端坐窗前的女子,也依然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街道。
“那位骑在马上的……”她扭头看向婢女,问道,“是楚王李策吧?”
婢女往窗外瞥了一眼,点头道:“公主殿下好眼力。”
格桑梅朵含笑道:“既然是对手,当然要记得清楚。把本宫送给楚王殿下的礼物,安排下去吧。”
“是。”婢女屈膝施礼,眼眸中有一丝可怖的笑。
……
第184章 浴血而立
在禁军看来,新任上司白泛兮,算不上勤勉。
他每日早朝后到府衙转一圈,便早早离开。别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了,他连他自己都懒得管好。
所以不出两日,风闻奏事的言官,就在朝堂上直谏,说禁军统领白泛兮做事懈怠,玩忽职守。
一向脾气不好的白泛兮并未动怒。
他自辩道:“自阎季德下狱,禁军一切事宜,均由严从铮负责。臣查一年来,禁军值守记档、换防新规,深觉无懈可击,震惊钦佩。故而微臣只能萧规曹随了。”
萧规曹随是一个典故。
是说汉初萧何就任丞相,制定律令制度。因为非常完善,后来曹参继任丞相,就完全按照萧何的成规办事。
一句话既解释了自己的无为而治,又盛赞严从铮政绩突出,堵住了言官们的嘴。
下朝时,白泛兮特地叫住了正默默离开的严从铮。
严从铮简单一礼,目如朗星,自谦道:“白将军今日谬赞了。”
“哪里?”白泛兮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土,忽而又动作僵硬,自嘲道,“在边关待久了,老觉得随便一跪,就是一身土。这大明宫,哪里会有半点土尘呢?”
严从铮知道他话中有话,却故意装作不懂,道:“宫中仆役洒扫勤勉,这里很干净。”
白泛兮缓缓点头,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清楚。他们并排站在紫宸殿丈余高的台阶上,刚刚露头的朝阳,给他们的官服镀了一层金边。
“严将军年轻有为,”白泛兮道,“可有时候,努力不如知时务。”
“末将不懂。”严从铮肃然道。
他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他应该怎么做事,他也不需要知时务。他只忠诚于皇帝,只护那么几个最亲近的人,只此而已。
白泛兮转头看向严从铮的眼睛,看得意味深长,然后唇角紧抿,挥动衣袖,从容镇定地拾阶而下。
他是看了禁军的文书记档后,决定大发善心的。然而也只能点到为止。
观朝局变化,严从铮的日子,不会好过。
晋州各车行卖出去的车,都有不同的轮毂徽记。青峰核对出一家,车只出租,并不售卖。
拿租赁单仔细核对,查出一人用化名租车,至今未还。
“车是在哪里交接的?”
被大刀顶着喉咙,车行老板很老实。
“城外五里,翠鸟山下。”
青峰收刀,不忘了给车行老板一袋银子压惊。
“别怕,”他把银子塞过去,“记得保密。”
车行老板扶稳自己没有断掉的脖子,惊魂未定。拿着那袋银子,想了想,提醒青峰:“那些人看起来不好惹啊。”
“比大爷我还不好惹吗?”青峰收刀入鞘,自负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