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糟糕,魔族越发占据上风的境况下——
一个身披灰袍,素色白衣的男人,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了魔界。
无人察觉,也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西渊口——魔界最大的茶楼,也是信息交流最为密切之处。
他出现在那里,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慢慢喝着茶,任凭周遭环境嘈杂吵闹,热闹轰轰,也不受扰动。
周遭都是妖魔鬼怪,牛头蛇身,面相凶恶丑陋的妖魔,唯有他——干干净净,一身素色,好看得不像是这里的魔族人。
即便是帽檐挡住了他的面容,什么也看不清,但通过他那雪白而又修长的手,捻着杯,慢慢饮茶,淡然平静的姿态——便能叫人分辨得出来,他是个不容小觑,并不好惹的对象。
身处闹市,旁边的魔族在饮酒嚼肉,大肆吹嘘着魔帝的功绩,他什么也不点,只静静听着,不紧不慢地喝了几杯茶。
茶罢,杯子放下,他从角落里起身,从茶楼里出去。
正要进茶楼的妘央与他擦肩而过,他离开时,妘央脚步一停,回头,看向他。
朴素而又不起眼的灰色布袍下,雪色的白衣隐隐显现,像是在象征着——他那被隐藏着的身份。
路上的妖魔横行,来来往往,他一个人——就这么独行于其中。
似苦行僧,乱世之下慈悲孤苦,无依无靠的苦行僧,来无所踪,去无往处,不染一丝尘色。
悄无声息地来,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似风而去。
那道身影很快消失,旁边的随侍问他:“大人,怎么了?”
时已为半魔的妘央,没有回答,收回视线,心中隐隐怪异。
那个人……
……
……
……
那个人,后来他才知道——那是神界鼎鼎大名的君九歌,也就是将来要做天帝的神子。
神魔大战之后,魔帝敖锐受重创,妖魔两道死伤无数,尸体堆积如山,堪比天高。
至此,他一战成名,威慑遍及六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他坐镇,魔族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没人再敢造次。
六界重复安宁,和平重归。
大战过后,他的踪迹再次变得不定,有传言说他在四处游历,上至神界,下至人间,甚至在妖魔横行的魔界,也有人曾经看到过他的出现。
一身白衣,是他那分外醒目的标志——实力恐怖如斯到,有魔族一看到身穿白衣的人,就双腿打颤,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白色,成为了他们最恐惧的颜色。
自那之后,妘央再也没有见过他——他很低调,但坊间处处是他的传言。
妘央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从旁人嘴里他能知晓——那个人,是个绝对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之人。
妖魔两道的命在他眼里不是命,随手杀了便杀了,就像是踩死路边的蚂蚁一样简单。
我……是谁?(70)
不似旁的神族那般,在替天行道之时,会假仁假义地说些怜悯众生的话——他从不说废话,也没有这个耐心。
是笑着杀人的,笑容越深,就表示他越不耐烦,杀人越狠。
似笑面虎,常常微笑,待人温和,情绪却从不显露于表面,叫人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样的人,反而更为可怕、危险——因为你会永远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也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动手。
这样的人……手上沾着无数亡魂鲜血的人……
直至现在,妘央都不敢相信他会爱人——甚至是妖。
驻足在房间门口良久,最终,他转身离开,无言。
……
……
……
此刻,房内。
一张超大而又毛绒绒的毛毯强势而又不容拒绝地盖在了云姒的身上,包裹着她,从头到脚。
外面的风大,但此刻室内的温度却正正好,云姒被厚厚的毛毯包裹着,只艰难地露出半张脸,漂亮清透的眼睛一闪一闪,像是只刚出生的小精灵般,娇憨,又惹人怜爱得紧。
尤其是窝在沙发上,仰着头,裹着大毯子,用有些心虚却又在故作镇定的目光看着面前脸色不太好看的自家男人时,白生生的脸蛋默默地缩到毯子底下,只露着双水漾勾人的眼睛。
看着像是只被逼退到角落里的可怜兔子,模样很乖很乖,听话得不行,但实际上——
这就是个格外会玩弄人心的坏女人。
外表人畜无害,心却是黑的,黑芝麻汤圆馅儿的黑。
又狡猾又坏又无赖。
蔺庭牧看着她这副装作小可怜的模样,气都要气笑了,俯身,有些咬牙切齿地捏她的脸:“你下次要是再这样——”
“不会了不会了,绝对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