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着,只感觉到手中忽然一空——
那小孩儿抓起她手中的糖,转身就跑。
跑得像是小耗子似的,一溜烟就没影儿了。
她再一看过去,“诶你——”
别跑哇。
她无奈。
蹲在原地,收回手。
她还想着,问问他这寨子的路怎么走,知不知道出口什么的。
其他人一看就不会告诉她,原先她还想着,可以从小孩子入手……
毫无收获的云姒站起来,转身。
周围那帮在偷看着她的人,立刻又干起了自己的活。
一声不发。
显然对她又好奇又怵。
云姒看了他们一眼,又看看天。
雨下大了,她一无所获,只慢慢撑起了伞。
沿着原路走回去,慢悠悠。
雨水落在石板地上,水花飞溅。
薄蒙蒙的雾气笼罩着,乳白色,如少女那飞扬着的裙摆。
安静地跟随着她,一直到那幢最高的楼。
楼前那木制的台阶,湿漉漉的,带着寒气。
一脚踩上去,发出细微吱呀的声音,轻轻地,与雾霭交融。
山贼(25)
她上了楼,站在门口,收了伞。
滴着水滴的伞放在门脚旁,她轻轻推门,先是露了一条缝,观察里面的情况。
里面烛火亮如白昼,排排蜡烛燃在两侧。
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只有淡淡的熏香味传来,带着熟悉的气息。
他在。
她慢慢推开门,进去,很快又关上。
解了披风,像是做贼一样,绕过柱子,从一旁走过去。
此时,他站在窗边,背着手,静静地,俯视窗外。
外面风大,透过脆弱的木窗吹进来,将他落在窗边的手吹得苍白。
白得近乎透明,能看清楚那薄薄的皮肉下,血液流畅着的血管。
青色的,冷得发紫。
云姒抱着裘袄,本想重新挂回架子上。
看见他一个人站在窗边,冷冷静静的,背影冰凉,仿佛身上都要凝成了雪。
她动作停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的披风。
好半响。
那一身冷清的男人,肩上忽地一重。
带着她身上香气的裘袄披了上来,暖洋洋的,残留着她的体温。
她微微踮着脚,手指纤细葱白,“看什么呢?不冷吗?”
虽然说她可以不多管闲事,也可以不问。
但他这般站着,还被风吹,她看着心疼,忍不住。
总想关心他,虽然很有可能热脸贴冷屁股。
姜佞动了一下,回眸。
漆暗的眸此刻就像是千年冰潭般,静静垂着,望着她。
仿佛比外面吹进来的风还要冷上几度,森森入骨。
她定了定,漂亮的桃花眼闪闪,“……算了,我不问了,你随意。”
被他这种眼神看着,她总是犯怵。
识趣地就想躲到一边,不想,他忽地拉住了她。
他的手冷得厉害,比往日还要冷上几分。
明明是在温暖无比的屋里,却比她一个出去了刚刚回来的人的手还要冷。
她被抓着,有那么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像是被拉入了深潭里一样。
被阴森森的水鬼拖着,寒气入骨。
她眸子细微颤颤,茫然地看着他。
那双动人的眼睛,映着他苍白的面容。
他拉着她,微微用力。
“不是让你下雨了就要回来?”
他喜怒难辨的语气,更像是要发怒前的征兆。
望着她,眼底的寒气没有因为身上的回暖而消融半分。
像是生气了似的。
因为她不信守承诺。
她怔了怔,说:“我回来了呀,一下雨我就回来了。”
只不过……一路上她都慢吞吞的,没有走快。
所以可能回来得晚了些,雨已经下了好一会儿。
他定定盯着她看,发黑的眼珠盯得人直发毛。
也不知信没信她的回答。
她与他对视上,想了想,解释,“雨天路滑,不能走快,走快会摔跤的。”
“你也不想我摔跤,磕到眼睛吧?”
她语气温和,情绪稳定,知道他不高兴了,还会耐心地给他解释。
虽然,这样的解释似乎并没有用。
他往前一步,冰冷异常的手抬起,对她的脸颊一捏。
冷得她一哆嗦。
“你——”
“以后快要下雨时就要回来。”
“……”她一呆。
山贼(29)
“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快要下雨?”
这要求着实有些无理,她做不到。
姜佞捏着她软乎乎的脸,把手心的寒气全然传给了她。
她想把他的手拉下来,他却很快松了手。
寒意残留在她脸上,还丝丝泛着凉。
他把肩上的披风脱了下来,没再看她,只淡道:“去洗手。”
他有洁癖,爱干净得很,自然也连带着她要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