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着眼,一动不动。
那沾着泥土的手,极度用力的攥紧。
尖尖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仿佛已经刺破了皮。
“成婚而已,又能代表什么?”
她慢慢地,露出了一个怪异难看的笑容。
极致讽刺。
“他不会爱上她的,我相信。”
绝对,不可能。
她低着头,神情挡在了一片阴暗之中。
紧握着拳,一动不动。
冷静得可怕。
……
……
……
……
自我欺骗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每日一天天地说服自己,靠着那信念苦苦地支撑着自己。
落绯终于从断狼山走出来时,日子一晃,已经过去了很久。
很久很久,久到有种恍如隔世,不知所终的感觉。
常年不见太阳,她的肤色变得很白,白得近乎透明,没有一丝温暖的温度。
她也变得很瘦,瘦骨如柴,脸颊都有些凹陷了下去。
整个人看起来薄如纸张,摇摇欲坠的,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去了。
看着越发地叫人感到心怜。
她从断背山出来,被关了五百年,似乎已经变得冷静了许多。
沉默,寡言,恪守着礼仪,回到瑶池,第一时间拜见了天后娘娘。
五百年未见,天后娘娘依旧是那般和善美丽的模样。
所有人都没变,都依然尊敬她为姐姐。
只有她,像是一朵已然暗淡了的花一样,极致苍白,死气沉沉,没有半分生气。
她安分地在瑶池宫待上了几日。
而后,终于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她的某一天,独自一人,来到了紫薇宫——那偌大,坐立在云端上方的恢弘宫殿。
紫薇宫宫门紧闭,在成婚大典举行完后,就很少再开过。
劫果(29)
这里依旧是那般冷清冰凉的模样,没有人来,也没有什么活物。
周围的景观依旧是那般熟悉,一草一木还是原来的模样,从未变过。
仿佛那五百年的时光,不曾存在过似的。
落绯一个人,站在宫殿的大门前,静静地看着,几近要红了眼。
惹人哀怜的美目颤颤泪光,整个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她紧握着拳头,指甲再次陷入了肉里。
一次又一次的划伤,一次又一次的愈合。
她的手心,甚至已经多了无数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全部都是她在自欺欺人时划伤的,仿佛这样,能让她好过些,再好过些。
她站在宫殿大门前,仰头望着。
久久不动,想要往前,似乎却没有勇气。
她在犹豫,在害怕,在想退避逃脱。
含着泪花,瘦弱的肩膀颤抖。
最后,她转身,定在了那里。
……
……
……
当宫殿的大门被敲响时,宫殿内,那坐在树下秋千上的人儿,正在吃着藕粉糕。
艳丽绝伦的红裙,裙摆摇曳飘逸。
那犀白纤细的足踝,藏匿在鲜艳的裙色下。
沐浴着温暖的太阳,稳固的秋千在枝头上晃啊晃。
气氛静谥,而又无比温馨安宁。
宫殿敲门声响起,她微微摇晃着秋千的动作,停了一下。
水润灵动的桃花眼,一眨,看向了那远处紧闭的大门。
敲门声音很轻,就像是不小心敲到似的,很快就又没了。
如果不是因为庭院里太过安静,没有一丝声响,想来她也不会注意到。
那肤白红唇的娇艳人儿,将最后一口藕粉糕吃了,拍拍手,从秋千上跳下来。
走过去,开门。
只是,门开了一半,她的动作就停住。
微微眯眸,没什么表情。
“……是你?”
门外站着的清瘦姑娘,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很怪。
叫人不喜。
“怎么会是你?”
那姑娘看清她的模样,像是认出了她,忽地失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声音大得极其突兀,将这一处的清静都给扰乱了。
两个敌对的人相见,气氛本就瞬间降到了冰点。
云姒站在门内,稍稍一挑眉,语气平淡:“这是我家,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
落绯脸色白得极致,也难看得极致。
胸口剧烈起伏,活生生,像是要被她给逼晕了。
“你……你是那只狐狸?!”
云姒没回答,只是冷淡反问:“你有事么?”
落绯见她要关门,一慌,立刻按住。
“等等!殿下在么?我想见他。”
云姒眼皮一掀,“紫薇宫不面见任何人,你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
落绯咬了咬唇,露出了哀求的模样,“让我见一见他吧,我有话想对他说。”
“一句,真的,就一句。”
“……”云姒微微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