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左右院判,犀利的目光就落在柳闰年身上。
不懂医术的人,怎么可能搞得出来天花的杜绝之法?
简直荒谬。
要不是皇帝说的,他们可能会跟人当场吵起来。
“哼。”
“哎。”
左右院判,胆子大的年长御医,都对着柳闰年,鼻孔里出气,背过身。
柳闰年:“……”
他穿着工部的官袍,混在太医院里也是挺尴尬的。
但……他还真的听见了小侄女说的怎么搞天花。
……就是种痘嘛。
柳闰年强忍住表情,看向足尖。
“对了柳老,”萧云州继续安排,看向柳文昌,“你也在吏部替朕草拟,若有人认识神医,对天花有所研究,也可以上奏。谁有功,朕就赏谁。”
柳文昌应下,告退前,就给了自己长子一个‘悠着点’的眼神。
柳闰年深吸一口气,表示明白。
“行了,你们先商议着,朕还要处理地月教的事情。”萧云州说完就去了议政殿。
没办法,他现在真的很忙,分身乏术。
只能让太医先讨论。
他当然知道,太医讨论不出来什么,毕竟种痘之术不属于现在的人间,而是小格格从仙界带来的。
但没事,他这个九五之尊,晚些再来‘点拨’他们。
萧云州如此想着,就去与锦衣卫指挥使,详谈如何在京城以外各地,详查地月教余党的事了。
御书房,一片静寂,而后高声乍起。
“胡院首,这就是你说的——皇帝医术很高?我真信了你的邪!”
太医院右院判,因为保养的好,六十多岁还很康健,此刻面色红润,中气十足。
“我看皇帝是连医书都没看过半本,大放厥词,大放厥词啊!”
胡院首被右院判几乎指着鼻子教育,“胡院首,你老实说,收了皇帝多少好处?”
胡院首:“……”
天地良心,自从上次定国公突然发病,被皇帝及时喊他去医治后,胡院首就有点相信,那个瘟疫药方是皇帝自己想出来的。
可定国公的事情,胡院首不方便与其他人详细说。
整个太医院,也就没多少人相信,他觉得皇帝医术高的事情。
“一码归一码,”胡院首脸热地重重咳了声,“天花之害,诸位想必都清楚。皇上有此决心,我等尽力便是。”
话虽如此,但胡院首自己都知道,这次皇帝杜绝天花的命令很棘手。
他作为太医院之首,也没多少信心。
但皇命不可违啊。
“诸位,”柳闰年终于忍不住开口,“还没开始,就先言弃,是否不妥?”
“晚膳之后皇上要来,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开始集思广益。”
“咳,有无讲天花的医书,先借我看看?”柳闰年顶着太医院众人的白眼,厚脸皮地发问。
“……”
太医院众人都无语。
临时抱佛脚,柳闰年对医术是一窍不通啊。
乱搞。
“嗯,柳大人说的是。我们开始吧。”
胡院首顶着压力,去让医士找书来。
很快,不仅柳闰年,御医们都开始翻找起来。
“发疮头面及身,须臾周匝,状如火疮……不即治,剧者多死。”
柳闰年看书看得尤其认真,还读出声音帮助自己理解。
但他周围的一步之内,没有一个太医愿意与他比肩。
太医都不屑与他为伍,讨论!
“此书有记载,将水牛虱和粉作饼,和粥饭服下,可预防天花。”
胡院首很快找到一个记载,但还没说完,就已经摇头,“这方法不好用。”
“哎,不行。”左院判摆手,“我年轻时村内有老者如此在孙儿身上试过,不见效果。”
周围太医都点头,“偶有用处,也是特例。”
胡院首叹气,放下手中书卷,但不成想,却被柳闰年拿了起来。
“诸位,我不太懂医术,但也看过一些医理,大约知道望闻问切,治其根本。”
柳闰年竟然发话了,“这水牛虱和粉作饼的法子,应不是此书笔者,随意杜撰,应是有其医理。”
柳闰年不懂医,但早朝时也听到了小格格的心声——知道牛痘之法。
牛痘之法,在柳闰年听来,那就是以毒攻毒四个字!
把毒性较弱的疮液,移到人身上,让他小小的感染一次,杜绝他以后再度感染的可能性。
这思路,其实与这‘水牛虱和粉作饼,和粥饭服下,可预防天花’有些神似!
可见,早期杜撰此医法的笔者,已经有了种痘之法的雏形思路!
柳闰年非但不觉得这法子不行,反而如听仙音,恨不能让太医院众人都仔细再研究下。
“我们是否可以就着这思路,继续探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