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巴不得他能快点把车顶拆开。原本车辆隔离层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外部袭击, 可谁又能想到当下情况隔离层却加剧了局势的危急。
他的右臂抽疼, 身上在被擦中的瞬间登时出了一层冷汗。副驾驶位上的小眼睛察觉到艾尔踩住自己的脚因疼痛而微微失了力,当即暴起对着艾尔狠狠砸了一拳, 而后扑过去死死掐上了他的脖子。
艾尔左手的枪口立刻转向掐着他脖子的小眼睛,在对方凶神恶煞的眸光中他虚虚扣了扳机。小眼睛一声痛呼,左肩上立即多了个血窟窿。
然而尽管冷汗直下,他右手却依然死死扼住艾尔的咽喉。
后座那个不速之客显然对他们的厮打乐见其成,不再理会他们,而专心对付还在车顶的那个人。艾尔喉管里只剩下一股灼痛,他用尽力气朝着小眼睛腹部踹了一脚,在对方吃痛松劲儿的一瞬间,嘶声吼道:
“李登殊!你到底还进不进来!”
仿佛是应和艾尔这声呼喊,明明包裹了隔离层的车顶被人整个掀开,联盟上将带着猛然灌进的夜风打开了车厢。
明光倾泻进来的那瞬间,艾尔对上了他的眼睛。
“对不起,”李登殊撑着顶盖微微喘息着道歉:“破开隔离层花了点时间。”
李登殊显然有些意外艾尔为什么会在这里,然而这点疑问在下一秒就被艾尔右臂上的枪口打消了。他径直一脚扫过来,猛地把小眼睛踹向后排,然后落在副驾位上。还没来得及站稳,后排的人当即又开了一枪——不过当即被李登殊一个撑跳躲过了。
车辆已经驶上了光悬驰道,半空中仰翻在后面的车顶盖兜着风发出“吱嘎”“吱嘎”的巨响。风灌进来的急且冷,艾尔只能缩靠在座位上把握平衡,以防自己被刮飞下去。
李登殊撑过去后一脚踹上了那人的下巴,对方吃痛中扬手又开了一枪——结果这次遭殃的是在压在一边的小眼睛。夜风中李登殊显然也没在地上那么从容,动手时格外拘束。然而最终还是他把握住了局面,撑着座靠将枪指向那位不速之客的眉心。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开枪。
一旁的小眼睛接连挨了两枪,这会正在旁边抽疼地“嘶嘶”喘息。相比之下那位不速之客就从容了许多。血水正从他肩头和手掌中渗下,后排的座位已经整个被浸透了。他现在正垂着眼睛,面容掩盖在夹杂几缕银白的粗糙发丝中,因失血显得萎靡而憔悴。
后面似乎有联盟的人乘坐巡查机飞了上来,旋桨搅动风声的轰隆声响中有人模糊地叫喊着“上将”。
然而此地却是寂静的。
风声中星光浇落他满身,纷乱的发丝扫动在李登殊颊侧。他的神情在车辆攀升光悬驰道的过程中愈发凝重:
“德文·雅克,”李登殊问:“为什么,你要刺杀元帅?”
此话一出,车上两个局势外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小眼睛大概是单纯吃惊于身边的这位邋遢大叔居然有正面硬刚联盟的胆气和本事,艾尔的情绪则复杂的多。
“德文……”诧异中艾尔无声喃喃道。
他的记忆几乎在一瞬间被拨回到当年还在中盟军校时的那场学年拉练中。他们被划分为二十多组进行为期半个月野外实训,到最后旅途最终,担纲了他们这组守门员的,就是德文·雅克——前联盟元帅石正荣的亲卫队队长,也是他们射击训练课的主教官之一。
艾尔记得当时他们一组人断水断粮一天半后终于奔袭到了终点附近,结果却因为看到盘在野地里架火烤兔子的德文而感受到当头暴击,毕竟这位可是当时整个联盟军部里单体作战排列前三的。
结果叼着根狗尾巴草的德文在看到他们难看的脸色后却越发心情畅快,呸掉野草后施施然起身,活络着筋骨,眯眼笑出了声:
“渴吗?饿吗?”德文笑得不怀好意:“试试打赢我吧?安斯艾尔,赢了我的话就可以过去,那只兔子和水都归你们。”
那时候艾尔在火光映照下喘息着抬起头,抬手拭过干涩的嘴唇。德文正正对着他的眼睛,抱臂站定时带着点挑衅道:“否则的话,那这次拉练的第一名,只能归我们联盟了。”
……
那时候的记忆还历历在目,但是眼前这个人却已经截然不同了。如果当年他是活在阳光下的一捧火焰,那么现在他就像盘踞在黑暗中时不时吐芯的蛇影。
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知道他们的这位前教官德文,可是前任联盟元帅石正荣的狂热拥趸——整个联盟怕是都挑不出比他对元帅和联盟更为忠诚热忱的人。艾尔的认知中他从来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一个已经时刻做好为联盟牺牲一切准备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