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帝国内人人自危,唯恐自己惹怒了赛德引致杀身之祸。
而在伯温森恢复之后,这一切的倒向开始有了转变。事实上赛德自己内心也清楚,伯温森醒来之后,帝国内部对他的参奏屡见不鲜,甚至原本支持他的几位理政大臣也开始与他进行切割——但赛德对这些不以为意,他没有在伯温森醒来后折返王都,而是不遗余力地推进和帝国的对崩落星系计划书。
直到伯温森日前让他交回中央禁卫军的统帅权。
帝国与联盟对军权的辖管有极大的不同,联盟按照所属领域划分了三大军区,而军区最高指挥使则直属于元帅。帝国则将军权分割成内外两部分,内为中央禁卫军,外为戍边军团,两者都直属帝国皇帝本人。中央禁卫军的选拔严苛,极重血统,而军团则没有太多条条框框。一直以来虽然两者名义对等,但实际上中央禁卫军所掌握的权力和威严都远超过戍边军团。
这种血脉推崇下的地位引导并不利于帝国的发展,也使得中央禁卫军和军团之间的摩擦层出不穷。
于是安斯艾尔推进了帝国军制改进法案,以期破除中央禁卫军的血脉门槛,优化军团选拔机制,加速两个军队系统之间的人才流动。从而使得两者继续践行双边既有职责的同时,弱化帝国一直以来唯血统论在军队内部的渗透,消除内部敌对。事实上虽然这个法案初期推进极为坎坷,但随着流转制度的不断修正完善,安斯艾尔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帝国内军队贪腐和摩擦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但没过多久之后窃国之乱爆发,法案推进就此停摆。中央禁卫军和戍边军团的所有制度改革均被抹消,中央禁卫军依然是帝国贵族高不可窥的象征,唯血统论被愈演愈烈,到现在甚至没有一个平民军官能破除军团的门槛进入中央禁卫军——除了被伯温森特批成为新贵族的诺里·亚丁顿。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中央禁卫军成了帝国内皇权的不二象征。赛德知道伯温森此举意味着什么,却选择了缄默。
他没有如伯温森所说交还中央禁卫军统帅权,好在后面白蒙坚的突然出现缓滞了这件事,但伯温森不日抵达中盟留置区,帝国和联盟联手剿除崩落星系之后,势必会重新提及此事。
如果到了那时候……
赛德隐住内心的战栗,抽动了下嘴角后同彭斯道:“我知道了。”
长久的思索之后赛德内心的暴戾突然被收敛了起来,他回头看着彭斯——对方头上的血流速度慢了很多,但半张脸被血糊满的样子还是有些瘆人。赛德看着他,片刻后抬了下手道:“过来。”
彭斯脸色灰败,但不敢不听从赛德的话,只能慢慢走了过来。赛德看着他,拿出了自己的随身的手帕递了过去。
这远比赛德对他打骂更来得瘆人,彭斯忍不住一阵觳觫,却还是颤着手接过了那方手帕。
“多谢殿下。”彭斯颤抖着道,赛德看了他一会,自己将他手里的白手帕摁到了他的额头上。片刻后白手帕晕透了血,赛德看着彭斯僵硬的擦着额头上的血迹,终于满意的笑了一下。
“对了,帖子的事可以不用查了。”赛德道。
彭斯有些发怔,赛德笑了笑:“帝国之前有个外交使臣,最擅长的就是舆论引导——就像抛铒一样,他将所有的猜想化作饵料,喂给池里所有的鱼,鱼群争相前来,饵料的种类却越撒越少,最终只喂他想要喂的那一种。”
“解药,”赛德拨弄着面前的西洋棋盘:“或者说毒药,到最后揭晓前,谁也不知道哪一种。”
彭斯想起来他说的是谁了。
当年塔茨为了消弭帝国内对联盟的敌对情绪,以求促成中盟条约,在整个长明星系内引发了一场舆论战争。而其直接成果就是设立中盟留置区这一决议从22%的支持率飞升到了75%,最终推进了联盟和帝国的双边和解。虽然这与塔茨和石正荣两人的不懈努力息息相关,但能在短时间内取得如此大的成效,一个人居功甚伟。
那个人就是温博。
温博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外交使臣最大的功课并不是对外,而是对内。他要将无数人的意愿归统成一,这需要相当的胆魄和手腕。战争的终结有时候需要战胜征服每一个敌人,但有的时候只需要无硝烟地笼络、说服人心。
这样的一个人为帝国立下了赫赫功勋,更是打破了血统门槛成为帝国高官。但他的下场也比一切来得更加惨烈——在窃国之乱后,对于伯温森来说最有利的状况,莫过于郑杨当即被处死。然而帝国内一场悄无声息的舆论斗争开展之后,郑杨却得到了当时的最轻量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