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瑱啧了一声,又说:“那我们可能就要请唐萍女士和我们回警局一趟,接受调查你弟弟的死因。毕竟这么多年,你们家里也不曾带着他的死亡证明去销户,是否有其他隐情呢?”
唐萍一愣,也没想到贺瑱在这里等着她。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亮着灯的屋子,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出去说吧,我妈身体不好。”
见贺瑱点点头,她又对着屋内喊了一嗓子:“妈,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即便平县的温度比沣潭市高上不少,但傍晚的气温还是有些凉的。
贺瑱眼见着衣着单薄的唐萍打了个寒颤,立马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她。
唐萍说了声谢谢,又垂着眼睛看着地。
她和唐谦长得只有三分像,乍一眼看过去并不十分相似,但仔细瞧了眉眼的的确确应该是亲姐弟。
“去车上谈吧。”宋知意瞄了一眼落在唐萍肩上的外套,提议着。
贺瑱大病初愈,可受不得一点风。
唐萍也默默地跟着他们二人上了警车,郑局长本也想跟上,但是却被贺瑱一个“不识相”地关车门拦在了外面,讪讪地摸着被磕了一下的鼻尖。
贺瑱也没多迟疑,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明明知道你弟弟还活着,甚至说你和他也许还有联系,为什么说他死了?”
唐萍有些沉默,许久才小声说:“从他十五岁离家出走的时候开始,他就在我们家是已经死了。”
“他为什么会离家出走?”贺瑱掏出笔记本,又继续问。
唐萍闭了闭眼,似乎陷入了一段痛苦而又难过的回忆中:“我弟弟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是全家的希望。他小时候很聪明的,从来都是考全校第一的。”
“可是后来,他中学考上了县里的高中,成绩一直就不上不下的了。他是我们全村的希望,怎么可以成绩下滑呢?所以爸妈用了很多办法,可惜都没用,直到从一个云游的大仙那里买到了聪明药。”
贺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立马问:“聪明药?那是什么?”
唐萍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吃完了弟弟的确更爱学习了,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去学习。”
贺瑱的神色瞬息万变,他朝着宋知意挑了挑眉,口型一张一合着无声地说:“苯/丙/胺。”
宋知意也对着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问下去。
贺瑱又不动声色地继续问:“这个聪明药你家里还有剩余的吗?”
唐萍偏着头想了想:“应该有吧。但是我妈都收起来了,她不让我碰,说这东西逼走了我弟,又逼死了我爸。”
“你爸?”贺瑱蹙起眉,“你爸怎么回事?”
唐萍的神色忽然一变,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液,又摸了摸鼻尖,像是深思熟虑般地说:“我爸……我爸当时觉得这么多聪明药剩下,我弟又走了没人吃,都是钱来着,他就趁着外出打工出门之前吃了不少,然后……然后就死了。”
苯/丙/胺服用过量?
但看唐萍这个飘忽的神色,又觉得不大对劲儿。
贺瑱立马给宋知意使了个眼色,但他心里也没什么谱,毕竟已经过去有七年了,唐父估计早就火化了。
但是农村也有传统,人死了要入土为安,没准尸体还在也不一定。
但他没法明着问,干脆换了个说法,拿出了搜查令:“唐萍女士,我们现在有搜查令,可以对你家进行搜查,检查聪明药的成分,请你配合。”
唐萍惊呼一声,又扭头看着屋里昏暗的灯光,那里住着的是她体弱多病的母亲。
她抽了抽鼻子,又说:“那我可以带我母亲出去吗?我不想让她知道。”
贺瑱也有些心软,默许地点了点头,只是示意郑局长带来的人远远地跟着,别让她们母女二人跑路了就行。
唐萍将唐母搀扶了起来,贺瑱这才从一边看清了唐母的模样。
农村人生孩子都不算晚,唐母理应也不过五十岁的年纪,可看她却老态龙钟,整双腿不住地颤抖着,只能将全身重量都交付到唐萍身上,根本无法自行站立更何况于行走。
贺瑱有些不忍地别过了头去。
唐萍想拖着唐母快点走,她生怕走慢了一点,就会被母亲发现任何有关弟弟的事情。
但唐母也是为难,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被女儿生生拽了几步,踉跄得差点跌在地上,不住地喘息着:“萍萍,等等……咱们要干嘛去啊?不去行不行啊!”
唐萍的眼眶通红,眼底也是担忧与痛苦:“妈,咱得去,咱们娘俩必须在一起,离开那个屋子。”
唐母却是一把甩开了唐萍的手,靠着一旁的大树缓缓地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