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却泼了他一盆冷水:“那你这件事,与陈晓礼说过吗?他会允许他妹妹的事情再被翻出来,被人指摘、说三道四吗?还有陈晓勤,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又能支持她在舆论风波里走多久?”
贺瑱沉默了。
他似乎在这一刻才忽而被宋知意点醒,他之前与杜诩的计谋也只是为了让陈晓礼的刑期能有效的缩短一些,可却忘记了陈晓勤是他豁出命来都要保护的妹妹。
他只觉得自己这件事情做的太理想化,太冲动了。他简直就是一个将陈晓勤架在火上烤的混蛋!
“我……”他沉默着,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贺瑱的问题,“那怎么办?事已至此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宋知意默不作声,也在思索着一个可解之法。
贺瑱只能自己在脑海中飞速地运转着,可终归还是只有先与陈晓勤通气这一个法子。
他双手撑着脑袋,给贺母拨去了视频电话,接起来的时候贺母正关上书房的门,戴着老花镜问:“怎么了小瑱?突然给我打电话。”
贺瑱似是有些张不开嘴,先问了几句陈晓勤最近的状态。
贺母立马眉开眼笑:“咱们勤勤可聪明了,跟着网上的教师学得可快了!估摸着再复习一下高一的课程,她就能全记起来,开始学高二的内容了。”
贺瑱嗯了一声:“那你帮我多夸夸她。不过——”
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贺母看了个一清二楚,立马有些担忧地问:“到底怎么了?你这孩子,赶紧说清楚!”
贺瑱这才又为难地开口,可最终还是决定不让贺母知道这件事平白担心,只是叹了口气又说:“我想和勤勤单独说两句话,妈,你把手机给她吧。”
贺母立马忧心忡忡,猜测着:“是她亲哥哥的事儿?哎呀,那你跟她说吧,掂量掂量,挑点好听的话说,别让她难受。”
贺瑱听着贺母对他的一顿嘱咐,就知道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又降了不少。可心中却也是暖融融的,深知这世间又多了爱着陈晓勤的人。
他郑重地点了头,贺母才肯将手机递给陈晓勤。
陈晓勤接过视频,立马开开心心地和他打了个招呼:“贺哥哥,怎么了?”
贺瑱听着贺母离开关上房门的声音,又说:“我的确有个要紧事跟你说,但是你要先放平心态。”
陈晓勤深呼吸了两口,又问:“怎么了呀?”
“现在有个也许能给你哥哥减刑的法子,但是我怕你接受不了。”贺瑱斟酌了几番词句,但还是开诚布公了。
陈晓勤一听此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什么法子?我什么都能接受!”
贺瑱用着自己此生最温和的声音说道:“将你被侵犯致残的事情爆出来,让民众攻击孙靖仁的父亲孙诚。迫使孙诚出谅解书,来挽回他公司的声誉。”
陈晓勤只沉默了片刻,却是微微拔高了些许声线:“为什么不呢?贺哥哥,你在犹豫些什么?是担心我吗?”
她摇着轮椅往后退去,让贺瑱在手机屏幕中看到了自己的全貌:“其实我好像在我哥哥出事的那一瞬间,我看到那一束漂亮的粉色郁金香之时,我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我已经是这样了,再多的流言蜚语也不会真正攻击到我的心了,那些污言秽语我早就见识过了,都伤不到我了。我钢筋铁骨,什么都不怕!”
“贺哥哥,你要是把我想的太弱小,才是对我最大的侮辱。虽然我还是有抑郁症,要吃药控制,可我觉得我已经努力让我自己的心强大起来了。我哥为了我能做那么多,我也得为他做点什么啊,是不是?”
陈晓勤这一席话,却是让贺瑱无言以对了,是他小看了陈晓勤的意志力。
他眉眼弯弯地又夸了陈晓勤两句,让她好好继续学习,等自己周末回去抽查,便撂了电话。
他朝着一旁一直关注着的宋知意摊摊手:“咱们都把晓勤想得太渺小了。”
宋知意也附和:“确实如此,是我多虑。”
贺瑱认可地重重点头:“我有时候发现,你心思的确挺重的,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面,也不跟人明明白白的直说。也许直说了,一切事情都迎刃而解了呢?”
宋知意心底埋藏最深的便是对贺瑱的爱意,他望着面前眨着清澈眼眸等着他说出下一句的贺瑱,又忆起那晚贺瑱曾说过的话语。
他抿了抿唇,终是赌上了一切的勇气开口:“贺瑱,我……”
可贺瑱的铃声却叮叮当当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贺瑱对着他摆出个抱歉的表情,转头接起了电话:“怎么了,陆何?又有什么新的事情出现了?别告诉我有尸体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