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时这人好像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就必须趟这趟浑水。关键是好像很有信心的样子。”
“结果,好嘛,全沉海里了。”
蒲千阳结合着这老板口里的关键词,加上之前所经历的一些事,基本把珂父和船长的恩怨拼了个七七八八。
“可这时候就算卸了他十根手指,这货也找不回来了啊。所以是纯泄愤?”蒲千阳用筷子轻轻点了点飘在面汤顶上的油花。
“谁知道呢?那帮香城佬什么时候愿意跟你讲道理啊。”
香城佬?
又是这地方……
“那老板你怎么知道地这么清楚的?”蒲千阳略微试探了一番。
老板努嘴往旁边示意了一下,那边堆着一团深绿色的已经开裂了的渔网,“咱家里以前出海打渔的。年轻时候以前也跑过货。后边我就没干了,搞点简单的吃喝家伙,赚个安稳钱。”
有些话点到为止,对方不愿说,自己也最好不要探究。
蒲千阳说了一声,“多谢”,随后把一边醋瓶挪了个位置。
那老板立刻把原先被醋瓶压着的红票票收到怀里,接了一句:“您吃好。”
等吃完了东西,时间也刚好差不多了,蒲千阳便来到了站台等车。
倒不是他不想打车,而是这野码头实在是太偏了。
昏暗的路灯下,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车站的另一侧探头探脑,看蒲千阳过来了还对着他挥挥手。
通过那只手上的小飞机,蒲千阳认出是那家店老板的儿子,便也朝他挥了挥手。
小孩见蒲千阳应了自己,便勾着腰跑了过来,一把向蒲千阳手里塞了样东西,一脸郑重地说:“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感觉是最近学校刚学的课文。
蒲千阳看着手里确实有点年份的袋子,有点哭笑不得,搞不懂这小孩在想什么。
于是他蹲下来,保持视线与男孩齐平,“你把这拿来赠我了,你爹不会生气吧?”
“他已经把这东西给我了。”男孩胸口一挺,“我所以想给谁就给谁。”
有道理,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挨打了我可不负责。
正好车来了,蒲千阳便先跟这小男孩挥手道了别。
等上车找了个后排的座位坐下,他才有机会仔细看看这一枝春的真面目。
这公交车大概是离报废不远了,开在柏油马路上都颠地不成样子。
在它经过一根根间隔甚远的路灯时,昏黄的光线会穿过已经满是划痕的亚克力车窗照到蒲千阳的视野里。
只这么一瞬,他却发现,这袋子上居然印的是蒋以升艺术基金会的标志。
他连忙解开袋子口,里边倒出来一些非常精巧但已经长了铜锈的小玩意儿。
个个指节的长短,成对成对的,有些凹有些凸,看着像是模具。
蒲千阳拿起其中一个凸起小玩意儿,往手心托着的布上一印了一下。
意外地,这模具的缝隙里上还残留了点染料,这印出来的图案红红绿绿的,意外看着挺喜庆。
单一个好像看不出来是什么,他便又挑着几个又按在了旁边。
这三道痕迹并排拼在一块,好像有了些熟悉感。
又一道路灯的光掠过,三个图案一瞬间被照得鲜艳。
蒲千阳认出来了!
而在认出来的瞬间,自己的掌心就微微渗出了冷汗。
虽然看着比平常的花纹要小上一整圈,可也能分得出,这按出来的分明就是幺鸡、五饼和六条。
有些时候,很多旧事就算你不去挖掘,兜兜转转还是会缠上来。
此时他突然冒出了一个问题:
当初那些个盒子和麻将,还在家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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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交停靠在了能打到车的地方后,蒲千阳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开了门后,他连鞋都来不及脱就去翻箱倒柜。
东西自己当时给放到哪里去了?
最后他还是按照残存的记忆在电视柜的深处翻到了。
蒲千阳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从里边嵌地紧密的麻将里取了一个幺鸡出来。
然后他拿出刚刚在布袋里得到了幺鸡的模具,小心翼翼地将两者对扣在了一起。
严丝合缝。
这事儿居然还能有后续。
真让人想不到。
碰翻了旁边的纸袋,掉出自己买给祝云宵的墨水。
虽然按照要求避光保存,但墨水还是在瓶身上凝了一层层厚厚的部分会有崩断的固体,以至于只剩了大概三分之一的量。
也是,哪家墨水能放上十年还不变质啊。
当时是想着在祝云宵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
他什么时候生日来着?除夕是吧。
还有两个月就到除夕了啊。
除夕的话,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