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宵伸手一摸,发现这家酒店是直接用床单裹着床垫,并没有单独铺上褥子之类的床上用品。
“现在你晚上睡觉习惯开空调吗?”
“不习惯,感觉太干了,怎么了?”蒲千阳把领带拽散扔在床头。
祝云宵把他的领带捡起来叠好放在了桌子上,“天气预报说最近一段时间香城夜间降温。我去要两床被子回来,不然你可能会冷。”
“太靠谱了。”蒲千阳脱下风衣和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又随后整个人趴在了床上,“那就拜托你了。”
祝云宵前脚刚走,后脚房间里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蒲千阳爬着往上蹭了段距离,抄起话筒放在了耳边。
“客人您好,您的外卖到了,请您到前台来拿一下,或者稍等一会儿我们给您送上去也可以。”
“可我没点外卖啊?”
“刚刚的外卖员说是送货地址是405号房,如果不是您点的或许是跟您同一间房的另一位客人点的。”
联系到自己之前说想吃点好的,蒲千阳大胆猜测是祝云宵提前点的外卖。
“好吧,我自己下去拿。”
然后他从床头柜的下方拎出拖鞋,翻身起来,欢天喜地地出了门。
跟路过的服务人员咨询后,祝云宵自行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拿了两床被子。
一床用来垫,如果不够暖和,另一床还可以再搭一层。
可当他刷卡开门后,只看见房间空空荡荡。
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蒲千阳没了踪影,只剩下了散在一边的鞋履、挂在衣架上的衣服、自己叠好的领带和床上的褶皱痕迹。
此时,一种尖锐的疼痛从心脏向上蔓延到他的后颈,又攀上了头顶。
十年前蒲千阳被绑架的那晚几乎和现在的状况如出一辙。
明明自己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一小会儿而已啊,为什么人就不见了啊。
把被子放在进门的玄关处,祝云宵拿出了手机,解锁了屏幕,翻出了一个电话号码,按下了通话键。
通信公司提供的最标准的连接提示的嘟嘟声此时在他的耳中仿佛被无限拉长,听起来像是一道道长鸣的警笛。
西落的太阳此时被云层压住了光晕,房间内一片昏暗。
嘟——
【这里,是香城】
嘟——
【我,是白手套】
嘟——
【只有白手套不想做的事】
嘟——
【没有白手套做不了的事】
嘟——
【就算是掘地三尺,我……】
拎着外卖刷卡进门的蒲千阳被站在那里的祝云宵挡了路,伸手戳了一下祝云宵的胳膊,“堵在门口干嘛呢?”
听到蒲千阳的声音,感觉到他的触碰,祝云宵怔怔地回过头。
原来你还在。
求求你不要再突然消失了好不好?
此时,原本遮挡了落日的云层终于散开,天边最后的霞光重新照进了房间,落在了两人身上。
随后,电话接通了,另一边沉声问道:“请讲。”
祝云宵用一句“没什么。”同时回答了两边的问题,并顺手挂断了电话。
他重新搬起被子放到了床上,“我在等你回来铺床。”
“着什么急,离睡觉时间还有好一会儿呢。”蒲千阳从祝云宵身边挤了过去,“我下楼去取你点的外卖了。这边外卖送到了都不给顾客打电话的吗?”
祝云宵略感疑惑,轻声说:“我没有……”
可这话说到一半他就给咽了下去。
因为蒲千阳手里那精致的木质外送打包盒实在是太让他熟悉了。
这是汤彦最喜欢的那家酒楼会使用的打包盒。
“这盒子设计得还挺不错的,这外卖应该挺高级的。这次让你破费了,下次我来请。”蒲千阳把木盒打开,将里边的菜品一道道铺到了桌面上。
盒子里装了刚刚好好两人份的量。
把筷子分别搁在两边后,蒲千阳又从盒子底部捞出一个白色的小纸包。
他抬手晃了晃,纸包里边发出了莎莎的声音。
“还额外送了白砂糖,这边是真的这么喜欢吃甜的吗?”蒲千阳略有不解,但是还是选择尊重了地方的饮食习惯。
祝云宵在他摆盘的期间一直在试图平复自己的复杂心情。
第一部分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第二部分是对自己沉不住气的谴责。
第三部分则是几分恐惧。
因为那白色纸包里的也并不是蒲千阳认为的白砂糖,而是配置好的安眠药。
再加上这里边的餐品是双人份的。
这就说明汤彦已经知道自己在这里了,而且有人跟他一起回来的。
祝云宵知道自己回来的事肯定瞒不了太久,但没理由快到当天就暴露。
想来想去,大概只有自己动用手段找钱包的时候暴露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