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宵将车到停一处老旧商场的底下停车场,随后步行到了四个街区外的一条巷道内。
路边水泥板旁半干的灰泥洼,挂在竹篮缝隙里的黄绿白相间的菜叶,堆在一堆的落满灰的儿童自行车。
这里的种种事物都和步履放松身姿挺拔的祝云宵格格不入。
可在这里他却感到非常地放松。
他拎着之前买的橘子来到了一处二层民房楼下,从花坛中摸出一把写着203的钥匙,随后上了楼。
在房屋203隔壁的204,几个人或站或坐地围在一个被绑在椅子上而且被麻布袋笼着脑袋的人身边。
原本这几个头脑有些昏沉的几人在听到隔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后瞬间都清醒了起来。
人来了。
为首的一人取下中间被绑住的人头上的麻袋,又将棉布从这人的嘴里取了出来,然后将一桶冷水淋到了这人的头顶,喝道:“醒没醒,说话。”
“醒了醒了。”被绑在椅子上的人讷讷地甩了甩头上的水。
“说吧。”为首的人把椅子粗鲁地径直拉到了墙根前,不小心力气大了还让这人的膝盖狠狠地撞到了墙上。
“我说,我说。”这人语气懦弱,眼伸中却闪过了一道阴毒的光。
第142章 水杯
这种老旧的居民楼的用料都比较节俭,基本上这一家在厨房剁肉馅的声音可以穿透两层墙壁到达另一家正在写作业的孩子耳朵里。
所以即使隔着一道墙,祝云宵也能清晰地听到另一边男人那破碎的语句。
“这批牌我进货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您说的什么标记我听都听不明白。”
“都跟您家合作这么多年了,我真没必要砸自己口碑不是。”
“就算真的有,也跟我没关系的,我就是一破卖货的,我怎么敢的啊。”
为首的打手仿佛很不满意这个男人的回答,一脚踩在了他被绑在椅子后的双手上,令这人的手骨关节发出了令人牙酸的脆响,“谁让你说这些了?要的是你最近干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越详细越好。”
比起另一边的吵闹,祝云宵所在的屋子则可以被称为一片死寂,连玻璃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在那个勉强可以被称为客厅的空间中的正中央,简单摆了一套桌椅,而在桌子的正中央端端地摆放着两幅没有拆封的扑克牌。
祝云宵坐在对侧的沙发椅上娴熟地拆开其中一份的塑封,打开一边的盖子后将其顺手往桌面一磕,一套卡牌便从盒子里精准地掉出来了。
随后他拿起这套牌完成了一套每一个荷官都会的初级切牌动作。
即使是高级的荷官也定然会觉得这套卡牌的的花色,硬度,柔韧度都跟平日里用的牌没有区别。
再加上之前已经有人用紫外线和扫描仪等高级检测手段对这一批牌进行了检测,同样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然而祝云宵用指腹轻轻地摸过一遍牌背就察觉到了一点端倪。
因为这套卡牌的边缘部分有一些非常细微而且不常见的粗糙感。
他拿起一张牌用手机手电筒照过去,条状的灯光所形成的光点在从牌的这一端移动到另一端的时候在几个细小的位置有了转折。
也无怪之前的人怎么查都没查出来问题,大道至简大巧不工的道理莫过于此。
在普通卡牌的制作流程中,厂家会先将卡牌正反面的图案印刷在一张纸上,然后基于成本的考虑再添加类似于烫金或者镀膜之类的工艺,最后统一进行裁切。
这么看确实存在是裁切的刀具出了问题导致边缘有一些凸起或者凹陷的可能性。
然而这就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每一张牌侧边的转折是不一样的,任何一家工厂也不可能使用五十二套刀具对同一副牌进行裁切。
而在赌场的顶灯下,这种凸起规律作用下的转折是在有心人的眼中几乎就等于让赌桌上的别人的手牌变成了明牌。
在确认卡牌确实有问题之后,祝云宵从袋子中取两个橘子,一边安静地剥着橘子,一边听着从隔壁传来的声音。
204里被绑着的男人倒豆子一般地交代着自己那流水账一般的日常。
“我开的车,五菱,开了快十年了,三天前我给它做了保养。”
“然后想着放松一下,就在保养期间跟哥们一起去洗了个脚。”
应季的橘瓣晶莹,吃在嘴里唇齿水润,两片剥开的橘子皮也散发出了清香。
那男人说都嘴都快冒烟了,几乎是绞尽脑汁地在回忆自己这段时间到底都干了什么。
为首的男人没发现什么异常,但处于任务,他还是追了一句:“还有呢?”
被绑的男人颤颤地说:“真没了。”
当然,在这里,只有一个人觉得没了,才是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