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岚感受到他气息断绝。
濮阳雷与濮阳同微微睁大眼睛。
濮阳宣情不自禁迈出一步。
月影岚正在无措。
濮阳潜眸光一沉。
苏茗闭上了眼睛。
月已全显,月色慑人,锋利如剑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照的他半神半魔。
却有一道白影飞快的跑到苏茗的面前,正是那只名叫孟极的小兽,它呜咽了一声,开始舔苏茗的手,甚至伸长了自己的脖子想要去舔苏茗的眼睛,他舔到了苏茗的眼皮,也舔到了苏茗皮肤上的那一点咸味的泪水。
此时,孟极感到一只手提住了自己的脖颈,将自己拎开。
月影岚惊叫道:“少主!”
很快的,他意识到这并不是茗少主,而是殊少主,但是,换句话说,殊少主既然无事,茗少主也该无事才对。应该只是失去意识,去休养生息了。
本来,茗少主的状态就不够好不是么。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是吧。
苏茗闭眼了,濮阳殊却睁开了眼睛。
他缓缓睁开鸦羽般的睫毛,周身气质却是乍变,如果说苏茗是温而冷的玉,他就是利而寒的刃。
但他像是一柄已折之刃。
他缓缓起身,从濮阳昭带来的人群之间穿过,他明明这么狼狈这么不堪,那些人却自动的分开了一条道路,也许是因为他的状态真的很不对劲。
刚刚醒来的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并不能预见未来,他也没有苏茗道记忆,所以他不会知道在这个月圆之夜发生了什么。
但这样的场景,无数次的在他的恶梦里显现,所以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他甚至分不清他究竟是梦是醒。
他一直走到湛卢饮雪剑的旁边,它的剑尖还沾染着别人的血,湛卢喜洁,很快,那些血便顺着剑尖沁到泥土里去。
第66章
苏茗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要被送往不知名的所在。
死,究竟是什么。
第一次天雷,他无暇思考这样的事情,一睁眼便成为一名孱弱的婴儿。第二次天雷,他又有尘埃落定之感,对生的眷恋,对死的惧怖……似乎也不是那么明显。
魔考劫数。
苏茗漂浮在一片黑暗里,却觉得自己在无限的下沉,下沉。在下坠的时候,无数镜子的碎片在他的眼睛里流过,每一枚碎片,都是一段影像。形形色.色的人,不同的装束,却都长着同一张脸。
是他的脸。
是……濮阳殊的脸。
熟悉的巨大的咆哮又在他的耳边响起,此时此刻,那模糊不清的声音却是那么明晰,明晰的像是终于被拭去水雾的玻璃镜。
你承担仇恨、我分担苦痛。
你迎接愤怒、我迎来悲伤。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么。
日升月落,沧海桑田。
那咆哮声很明晰了。
是“命主天煞,生世熬煎。于天获罪,无所祷也。”
咆哮声在天地之间混沌的回响,苏茗突然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天威之下,四周是游动的雷蛇。粗重的雷电,如同狂舞的鞭子,在天际间乱扫,更多的雷电,却尽数归于苏茗。
就像是……千年之前!
相传,在魔考之劫下,人们可以看见自己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千年之前,雷劫之下,自己被判处永远囚禁,永远流离的刑罚。他看见一道银光以奋不顾身的姿态与自己相撞,周身流光溢彩,俨然是一枚龙鳞。
真是……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却只说了一句残缺的话,“濮阳殊,我……”
他却没来得及说出后半句话,意识便沉沦于一片茫茫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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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殊触摸到这柄剑。
若是平常,剑一定要轻轻颤动,但此刻却是一派平静,平静的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与此同时,它那雪亮的剑刃,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黯淡了下来,像是蒙上一层灰败的尘土。
武器挑人,若是自己心仪的主人死去,它们甚至不惜自晦,既是哀悼,也是高傲。
他拿着这柄剑起身,茫然的起身,环顾四周,像是一具不知爱恨的傀儡,终于损坏了零件,于是用全新的眼光打量这个世界。
又像是一直敷着眼带的盲人,第一次重见光明。
或者,是一直站在光明里的人,在茫然无措中,被人裹挟着推入毫无心理准备的黑暗。
“哥…哥哥?”
每一次的月圆之夜,他都会同苏茗失去联系。
他尽力想去习惯,却终究还是不能习惯。于是,他为苏茗打造了一座黄金宫,在黄金宫里,安置了禁灵锁。
他知道,这样会让苏茗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