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花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拉开椅子坐下,拿起一盒饭开吃。
程母则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你真的一点儿女娃样都没得咯!”
程花呛道:“干嘛,我饿了就要吃饭啊。你们不饿吗?不饿就别吃呗。”
洛译咳了两声,拍拍程父的臂膀:“先坐到,莫要着急。”
程父无可奈何地坐下,程母似乎也有点饿了,虽然被程花顶嘴很不开心——似乎也习惯了?可能在家就这样。被程花骂后,反倒真觉得也饿了,也开始吃了起来。
这一下,接待室的桌子挤满了人,看似热热闹闹,实际却冷清。
边吃着洛译边问:“我有个问题很好奇啊,叔叔阿姨,当初程艳为什么会嫁给孟何?”
该说不说洛译真的很会一针见血,这话问出口,程母本来吃得起劲,突然一下就灰了脸,嘴里的菜都不香了,筷子愣在手里。
尴尬地沉默着。
程花轻哼了一声:“他们可不敢说嘞,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程母立马吼道:“闭嘴!”
程花:“咋子,你们不说,还不准我说了?”
洛译拿出录音笔,按下录音键,顾晓晨则本能地拿出笔录本,开始记录。
程花说:“他们两个,为了乡下那两块地,就把程艳卖了。”
洛译诧异:“……什么意思?”
程母悲声道:“好咯!你莫要说了嘛,都是我的错,我害死她!哎哟老天呐!”
程父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本来就没吃饭,现在更是摸了根烟出来抽。
程花脸色凝重,轻蔑地瞥了一眼程母,然后解释道:“孟何这个人是我们村出了名的无赖汉,三十多岁没有正经工作,也不种地,整天抽烟喝酒,和人打牌。家里有祖上传下来的两块地。”说着扭头用下巴努了努,“他们两个看中了那两块地,就把程艳嫁给孟何当老婆。”
洛译皱了皱眉,他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卖女儿”。
现代男女婚恋主打一个情投意合,早就没有父母包办婚姻了。就算相亲,也得是门当户对的两个人,先按照情侣的模式相处几个月再说结婚。
所以程花差了孟何十几岁,就这样完全无法自主地嫁了?
程母悲痛地哭了起来,抬手敲打程父的胳膊:“就怪你就怪你!我当初就不同意她嫁过去,你非说孟老汉儿家里头的地好巴适,以后拿来盖房子,留给俊俊儿娶媳妇,我才同意你个鬼话!”
俊俊儿大概是程家第三个孩子,也就是程花程艳的弟弟。
没想到,在程家重男轻女思想那么严重。姐姐嫁人,也不过是收彩礼的工具罢了。
洛译沉声问:“那孟何不是在药厂工作吗?”
程花笑了:“他的工作还是我给找的。我心疼我妹妹,可不像他们两个那么无情。”
程艳被迫嫁给孟何后,孟何像每个新婚男人一样,发誓要好好工作,让新娘子过上幸福的日子。那时候程艳在江城打零工,孟何也来江城找工作——可惜孟何是江山易改,吃喝嫖赌的本性难移,很快就原形毕露。
程花知道后,无可奈何给孟何找了个药厂看大门的活。
这活平时倒不说轻松,还得值夜班,日夜颠倒。但至少是个养家糊口的工作。
洛译听完,缓了一会神,才问:“那你知道,孟何家暴程艳吗?”
说到这个点,程花脸上肉眼可查地悲伤起来。不仅如此,程母也有些闪躲。看来她们都知道程艳在孟何手底下过着天天挨打的日子。
程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眨巴眨巴眼睛,忍住泪水:“我自己家也是一团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可能我们姐妹上辈子都作恶多端吧,这辈子才会如此艰难。”
程母悲痛难忍,转到一边去面壁不说话了。
程父起身:“好咯,警官你莫要再问了。你喊我们来,也不让我们带艳艳回家,我跟你们没得啥子好说的,就我们没得生过这个女儿。”
说着,再一次转身离开,程母见状跟上。
洛译喊道:“你们不想知道程艳是怎么死的吗?”
程父愤怒道:“还能咋个死的!她要死就让她死!一点点挫折都经受不住,跳楼自杀?啥子孬种!”
洛译诧异这样冷漠的话从程父嘴里说出。
程花则是立马跳了起来:“你太过分咯!当初卖她的时候,你啷个不喊她孬种?你嚼得很你好雄起,你也不过是只会卖女儿的孬种!”
程父气得转身抬手就要打,被程花闪开。
程花还在继续骂:“小时候你打妈妈,你打我和妹妹,你咋个不打俊俊儿?俊俊儿是男娃,皮薄,不经得打是迈?”骂完爸爸骂妈妈,“艳艳不敢离婚,我不敢离婚,全都是你做的好榜样!从小你就怕他,你怕的啥子话都不敢说不敢做,你早点离婚,我和艳艳会变到今天嘞样吗!她会跳楼,全都被你们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