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关节与骨头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他却恍若未闻,一寸一寸的直起腰背,顶着沉重的压力,挣扎着突破坚固的空气与思想屏障。
向毒那边走出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每一步都在动用他全身的力量与绷到极限的思维。
滑落无意识的暂停,被世界同化,还是坚定自我,宁愿被世界遗弃也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贾思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他虽然不知道铁骨方做了什么,但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他将再也无法亲手杀死毒,那会是他毕生的遗憾。
所以他宁愿反抗世界,反抗犹如铁律的规则束缚,也要完成自己的事情。
“去,死,吧。”
不知过了多久,贾思来到毒的身边,他咬着牙齿,手臂上的青筋因为过于用力而凸显,他贴近毒,一截截骨头刺破他的血肉,也刺破毒的身躯。
虽然他的面上平淡平静,可语气中满满都是对毒的杀意与憎恶。
这是连他也无法伪装的恨意,也是他压根也不想隐藏的憎恶。
祂的目光从遥不可及的地方投下,冷漠的注视着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却又以不表明态度的方式,默许了贾思的行动。
贾思的手刺入毒的身躯,也刺破现实与规则之间那层虚无缥缈的隔膜。
躯壳依托着规则存在,生命围绕着规则诞生,贾思脸上的镜片已经歪歪扭扭,如今堪堪挂在鼻梁上,露出晕开碎光的紫色眼眸。
与毒体内的颜色一致。
毒像是没有生命的雕像,即便是庞大的身躯被竖着划出硕大的口子也没有任何动静。
是了,他无法挣脱与违背世界的意志。
就连意识都没有,他将不会有清醒的机会,在滞留的疑惑与愤怒中回归死亡。
贾思感受到冰冷的液体包裹着自己的骨头,也感受到它们粘稠的从指缝中溜走,规则终于在生命走到尽头时从虚幻与凝实两种状态里固定,完全的被贾思尖锐的骨刺抵住。
自身的规则一闪一闪的发光,顺着骨刺与毒的规则相互抵消碰撞。
最终伴随着一声破碎的声音,剔透的小碎片从毒的向两处裸露的胸腔里迸发。
一条最大最稳定的规则破碎,其余几条延伸出来的规则也跟着条条崩碎。
毒的□□一层一层的化作灰烬,世界并没有固定他的死亡,而是仁慈的选择让贾思能够亲眼目睹他的存在被彻底抹消。
贾思顿时感觉灵魂轻飘飘的浮起,往常蒙在上面的不透亮的纱布灰飞烟灭,污染与毒素随着毒一起消失不见。
他微微垂下眼睫,放下竭力维持的思考能力,放松身体不再与沉重的压力对抗,终于在世界规则的变动下陷入沉睡。
等他醒来,一切的一切都会因为这次诡域而发生改变。
……
盘踞在群山上的公路蜿蜒,时不时有鸟群飞过,小动物们也都各自忙碌起来。
一抹苍白的身影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却始终找不到他心里异样感觉的来源,他的手中转着小刀,思考着这几天的记忆。
和往常一样,他在照看自己的养殖场,毫无变化,一切都是那么的有规律。
养生人的目光闪烁两下,他轻嗅着混杂着植物露水的清香,晃了晃脑袋,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回去啦。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反正如果是有人动的手脚迟早会暴露出来,到时候杀了就行了。
他简单粗暴的将那些若隐若现的不对劲吞下,心情颇好的离开,于是这里又归于宁静祥和。
贾思揉着发沉的脑袋在系统雀跃的声音中苏醒,阳光透出窗户大面积的撒下光斑,窗帘被风卷动,携带着清脆的鸟鸣。
门“咚咚咚”的响起,贾思捂着脑袋坐起身,紧紧闭着眼睛,没有理睬。
这是……酒店?
他……不对……
他的记忆似乎被看不见的双手拨乱,各种片段糅杂在一起,毫无规律可言。
红色的饮料,孔雀,大海……
骨头,黑影,陌生的诡异……
他掀开被子,怔怔的抬眼,对上曼洛伊暗含担忧的视线。
金色的眼眸正正好撞进他的眼帘,比阳光还要灿烂几分。
贾思一愣,跃过曼洛伊,看见他身后的人类,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你们?”
什么时候进来的?
曼洛伊看见贾思回神,隐晦的松下一口气,随后面无表情的退开两步,示意跟在他身后的人类上前。
在刚刚人类敲门半天都没人应的情况下,他可着实提了提心脏,因为系统也毫无音信,他是生怕贾思出现什么问题啊。
今天醒过来他就觉得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那些人类的状态,对他的态度,都不太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