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染花利用姚春梅想嫁女的心思,暗搓搓鼓动她来针对自己,不管她是想逼自己离开瓦山村,还是就是见不得自己好,如今莫非不可能让她再得意地躲在后面看戏,更不可能让她得逞。
从前,她用舆论“杀”他,现在,也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村中众人的舆论去治一治她。
中元节前夜,村里有许多人就开始烧纸,莫非算着往年见过的时间往前一点,带上东西推着冬冬出了门。
亥时刚到,村口小道两旁的石块,东一个,西一个,已经蹲了不少人。
上半年雨水少,人比以前累多了,可收成只有往年的七八成。夏季税一收,家家的粮仓基本都空着,个个勒紧了裤腰带,等着看下半年。
火光四起,香烛黄纸的烟气里,人人都在喃喃细语,无一不在诉说着对下半年的祈愿,泪水都比往年要虔诚几分。
莫非拎着东西,带着冬冬在人堆中找了块空地。两人先是交头接耳几句,又左看右看半天,才犹犹豫豫着往地上摆东西。
边上就是王淑玉,她眯眼看到是莫非两个,见他们有些手足无措的,抹了抹通红的眼睛,问道:“咋了?可是不会烧?”
莫非不好意思地说:“是咧,婶子。往年我就在山脚那里点几张纸的,今年不同了,也想和大伙一样,正式些。只是......”
王淑玉点点头,成家了到底就不一样的,希望自家正武下半年也懂事些吧。
她拎了空篮子过来指点:“把碗子摆在这儿,香烛插两边,先烧给祖宗,点在这块儿,你丢几张,让,让你契弟丢几张,跟祖宗说几句话,请他们保佑。再在一旁新起一堆,烧给你阿爷,喊他来......”
莫非打断了她,为难地说:“婶子,我还是不说烧给阿爷阿奶了吧...怕惹来事非。”
玉婶一时愣住,想起莫非的情况,烧给祖宗还好说,都是姓莫的,可不太好明目张胆说烧给莫老根和戚老太了。可若叫他不烧,那也是不行的。
莫非主动提个意见:“我,我就烧做一堆,可行?”
“啊?哦,是是,可以的,你们心里念叨就好了。唉,作孽哦!”玉婶想着,心意到了就行吧,不然被莫丰收家那几个知道了,必要借题发挥了。
她叹口气,又接起刚才的话:“烧过祖宗的,你们新起一堆,烧给你娘,先点香烛,给她照着路,再点黄纸和纸钱,喊她来拿。”
所谓照着路,是指新丧的人刚做鬼,怕他(她)找不着回家的路,所以给他(她)点个烛火引路。
王淑玉说到这的时候,猛然想起,莫非虽然年轻,可他的娘早就死了,不算什么新丧。正所谓,娃儿有多大,娘就死了多久,眼前这个后生委实可怜的很,连给自己阿爷烧纸都要偷偷摸摸的。
她不禁泪水涟涟,比刚给公婆烧纸哭得还伤心。
两人听着玉婶嗦起鼻子,心想,对不住了,婶子,还得用您一回。
这回轮到冬冬开口了:“婶子,这纸堆可要对着先人的墓冢呢?”
王淑玉擤了把鼻子,边点头边说:“是要对着咧,起码差不离才好。”
冬冬饱含着歉意和忐忑,又问到:“那...不知婶子可晓得,契哥他娘的墓冢在何处,我们,我们......”
王淑玉正是在为莫非伤感的时候,听了这话,明白意思过来后,非常震惊,大叫出来:“什么!啊哟!这,那,那,你一直都不晓得的?”
莫非喏喏:“打小就不让,见也没见过,找也没找到。”
“天爷!心这么恶的啊!”
远处有两个被她叫声吸引,走了过来。
王淑玉正满心震撼,看到有人过来,忙不迭招手。
来的也是熟人,一个是黄老嬷的侄儿黄德庆,一个是兰婶的好姊妹洪小芹。
王淑玉先对他们说:“你俩来的正好,可怜的娃儿,作孽哦!”又急忙转头叫莫非:“你说给咱们听听,怎么不知你娘的墓冢在哪里呢?”
莫非可怜兮兮小声说着:“小时就不让烧纸,阿爷死了也不给我去的,后来出户了...自己偷偷寻摸了几回,并没见着,只能在北山脚乱烧烧了。”
黑夜掩盖了他强壮的身躯和成人的外表,低声轻语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人如同见到了幼童时的他,是如何被莫丰收一家排挤,又是如何凄惨地上山寻找生母的墓冢。
可惜始终求而不得,多年来,只能缩在荒野里,给生母胡乱烧着纸钱,还不知便宜了哪里的孤魂野鬼。
洪小芹身为一个有子的妇人,只要想想,假若自己死了,周老财娶了别个,将自己尸骨随意掩埋,还不叫儿子周大壮知道,她就火从心起,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