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局汤姆里德尔赢得彻底。
“我不想失败,也不能失败,”她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厚重的窗帘,仿佛想从重重帷幔中找到什么影子,“我不怕失败带来的消亡,只是害怕重新回到那道走廊,一遍遍过着比爬虫还卑微的日子。”
她第一次坦然将内心深处的恐惧揭露,因为害怕所以总是想要逃避至虚假得不能再虚假的幻境。
就这一次,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安慰自己,就这一晚。
“黑暗,无休无止的黑暗,这就是窝在阿尔巴尼亚的本体不断向我传来的信息,”汤姆里德尔就像是在随意闲聊,轻柔沙哑如同蛇般的低语在这时像是最为诱人的禁果。
慕羽没有避开他的触碰,这让他十分满意,他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主导权,“我无数次询问,为什么会败在一个婴儿手上,我忠心耿耿的朋友,为什么会抛弃我?”
他惯会用温柔和理解作伪装,慕羽也心甘情愿地待在陷阱里,不过只是因为能从他的陷阱中得到一些东西。
比如暂时逃离无休止的梦魇,比如真正的宁静。
可是现在,在伦敦清冷的圣诞夜,她有些分不清陷阱和真实了。
“我的本体比游魂还要无助,只能卑微地附身在动物身上,”在提到本体时似乎有奇异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烁,“渐渐地我明白了,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没有意义。羽,我们都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让黑暗蔓延,直到覆盖所有人的理想。”
他的抚摸更加柔和:“这是你应该享受的乐趣,不要轻易推开它。你的天赋在此,不要荒废了。”
好像有冲动在驱使着,好像有欲望在呐喊着,合力推动着慕羽朝着一个不可知的边缘滑去。
她轻轻地,极为缓慢,极为温柔地伸出双手,既像是要抓住空气,又像是要环住什么:“疯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他回答得毫无迟疑,“我一直都理解你,羽,在这场棋局结束前我们都可以不分彼此。”
慕羽顿了顿,重复了一次:“不分彼此?”
伸出的手缩了回去,好不容易从窗帘中透进的一点灯光在她脸上闪闪烁烁。
“不分彼此,”他肯定了她的疑问,“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慕羽轻柔地环住了他的腰,尽管跟圈住一堆空气没什么区别:“覆盖所有人的理想…的确是极致的乐趣。你会一直在吗?”
相似的问题她问了两遍,最后一遍极其认真。
“直至永远。”他嘴角一直噙着完美无缺的笑容,配合着那双仿佛会说话的黑眸任何人都容易溺死在他温柔的外衣下。
“永远…可是一个很重的词…”她放开手,方才汹涌的冲动,疯狂的无声的呐喊似乎被抛进了窗外深不见底的夜色,“那我们一起。”
原来五十年前她偶然闯入的时空,踏足过的,雾气朦胧的伦敦真的消逝了,再也不可能回来。
永远,也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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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一章应该在一个星期前发出来的,结果存稿箱里我弄错了时间,弄成了十一月发布,真的抱歉。
第41章 伪善
明源山后山丛生的荒草中孤独地矗立着一块石碑。明源山本就位于香海最偏僻的角落,后山更是人迹罕至。如果不是石碑上镌刻的小字以及碑前摆满的鲜花贺卡,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座坟墓。
慕羽半蹲在石碑前,自她到这便一直盯着刻在碑上的文字。
“知名企业家,慈善家慕仁先生之墓。”
应当有过一场盛大的追悼会,慕羽拨弄着墓前一朵朵白花,她都能想象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穿戴整齐排成一列依次在灵前致敬。
伤感的总要想尽办法挤一两滴眼泪迎合氛围,窃喜的总得借着哀戚的灵堂挥发点忧伤,麻木的默默聆听讣告,想着的却是自己的葬礼。
白花下压着一张张卡片。
慕羽随意翻看着,大多都是感激缅怀,每一张都承载了最真挚的哀思,越看越刺眼。
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也绝对不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
“我回来了,”她将最后一张卡片扔在墓前,抚摸着墓碑上苍劲有力的字体,“我知道这座墓碑只是空壳,您绝对会登上那辆列车,开启更伟大的冒险。您也不会想看见我。”
她仰头朝山腰看去,那座小楼在冬天朦胧的雾气中若隐若现。走到山脚时她发现再也无法挪动脚步了,那座小楼已经同这座墓碑一道变成了支离破碎的空壳,使得所有缅怀抑或任性都是那么虚伪。
“我去找了木佳,知道了从前很多事情。”她对着墓碑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感叹,语气里却没带多少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