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忽略之前的话她看上去还算是一个正常的少女。
“你很奇怪。”在看见眼前女孩将盘中薄饼吃得干干净净还在搜刮糖浆时薇欧拉说出了这几天相处下来的第一句话。
她们此时坐在里德尔老宅一楼大厅的长桌前,在白天时整个一楼大厅看上去还算干净整洁,还像模像样地放着茶几沙发,至于来路就不好说了,总之不可能是慕羽正大光明走进商店买的。
毕竟如今在所有人眼中她仍然在苏格兰的山地中流连。
她慢悠悠搜刮完最后一点糖浆,从餐厅的窗户望去只能看见浓厚的乌云在远处不断堆积,酝酿着一场暴雨。
“不止一个人这样说。还有,得感谢你这几天承包了做饭,厨艺确实不错。”
“不,我的意思是在一些方面你很像我的妹妹。”
虽然还保持着平静不为所动的模样,慕羽却在心中暗暗警觉,不过几天时间,薇欧拉不可能无缘无故和她谈心。
窗外的乌云越发浓厚,黑沉沉地压在天空中,这比一场大雨更加让人难以忍受。薇欧拉的目光逐渐迷离,仿佛回到了久远的过去:“我的妹妹丽兹和你一样,喜欢在吃薄饼时加双份糖浆。她也很聪明,在伊尔弗莫尼学院连续三年拿了全A。丽兹脾气温和,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你们在这些方面真的很像。”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薇欧拉在努力寻找一个影子,一个理想中十三岁小女孩的影子,哪怕从两人不太和谐的初遇开始就明白她和那个小女孩本质上没有半点相似。
在必要的时候慕羽可以表现得非常柔和体贴。她轻拧眉头,一副十分惋惜又歉然的样子:“她应该…我很抱歉,如果丽兹顺利长大,一定能成为优秀的巫师。”
“优秀?”薇欧拉收起所有怀念轻哼一声,“最初优秀都不是我们的目标。你或许不信,我曾经其实反对父亲的理念,天真地认为麻瓜没有任何不同,纯血也无需继续保持高高在上的优越。更不用说丽兹了。”
慕羽似是来了兴趣,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见她应当是真感兴趣,也没有多少排斥,薇欧拉才继续说下去,只是同之前的追念相比她的陈述十分冰冷:“丽兹出生没多久父亲就出事了,她也根本不像父亲。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和麻瓜玩耍,有时候她甚至比麻瓜更像麻瓜,熟悉他们的所有潮流文化。就是在一个夏天,在她从一个麻瓜朋友的派对上回来的途中被一个麻瓜疯子袭击,她反抗间失手杀了……”
盘子被叮叮当当扔进了洗碗槽,桌子上陡然出现了几瓶啤酒,看那样子应当是她从小汉格顿的酒馆顺来的。
她直接抓住一瓶咕噜咕噜就灌下了大半:“麻瓜的法律不能为她伸张正义,巫师的法律更想要她的命,”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她的眼眶都红了,“也是那件事让我彻底知道从前的观念是多么天真。父亲是对的,巫师为什么要对麻瓜躲躲藏藏,巫师有力量,为什么不能彻底凌驾于麻瓜之上。为什么要选择用最温吞最缓慢的方式解决问题。”
慕羽握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继续灌酒,一面直视她的眼睛,好让她清晰感受到她此时的真诚与感同身受:“一群麻瓜带给了我整整三年的耻辱,”在外人面前提起过去她不会表露出一丝软弱与在意,“各式各样的手段,层出不穷的花样,比一个麻瓜疯子的袭击痛苦千倍,万倍,当然你也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报复他们的。”
在握住这双手时她便感觉到了异样,却不露声色,还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
汤姆果然也不愿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她也还是低估了他的能力。
“将来我们好歹会合作,坦诚相待很重要。我也很好奇这个问题,”薇欧拉认真看着那双似盈盈闪着水光的眼眸,除了对相似过去的共情那里面似乎当真没有别的了,“丽兹的人生在十三岁发生了不可逆的转折,而你也才十三岁,但欺凌似乎不足以让你这样的女孩走上这条路。到底还有什么,才能让你在不归路上走下去?”
也不知此时她是在试探,还是真将她当作了丽兹,那个曾经被满腔守护与爱包围的妹妹。
“在更早的时候,我便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而你的丽兹被你保护得太好了,”慕羽松开了手,一下一下抚摸着腰间的玉佩,又看了看客厅那座破旧的大钟,“我该去对角巷了。“
她站起来,向着门外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对还在皱眉思考的薇欧拉说:“所以你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丽兹?”
对于这个问题薇欧拉回答得郑重且毫不犹豫:“只为了丽兹。她走的那天,我对着她的坟墓发誓,总有一天要送给她一个礼物--一个巫师能够自由行走、施法,不必再躲躲藏藏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