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肖兰时不动了,安安静静地任由卫玄序摆布。
卫玄序心里感到奇怪,还是趁机将真气推入肖兰时的体内。金色的气息顺着经络游走了一圈,胸口的那团鬼气也散了,除了腿上的一处伤口外,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检查完,卫玄序在心里缓缓松了口气,按住他的手掌也开始卸力。
可突然,肖兰时像是伏击在床上然后突然抓住了机会,小身子用尽全力往回奋力一挺,显然是做好了十足十致命一搏的打算。砰!
“哎呦哎呦哎呦——!”
卫玄序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目睹了肖兰时蓄力、发狠、弹起,而后因为用力太脑袋狠狠碰在木雕上的全过程。
肖兰时捂着脑袋疼得满床打滚,很是痛苦。
卫玄序有点无语:“你想干什么?”
剧痛之中肖兰时还不忘顶嘴:“你突如其来用擒拿箍住我,我又不知道你想打我还是干什么,我当然得反抗了好吧!”
卫玄序顿了顿,而后伸手一把把肖兰时拉起。
虽然动作轻了很多,肖兰时还是下意识设防:“干嘛?”
卫玄序把床上的肖兰时拉到自己面前,把他的头紧靠在自己的腰间,一手扶住他的额头,一手插进他的发间,手指轻揉:“好点了么?”肖兰时一愣。
他不知道自己是惊讶于鼻尖萦绕的松木香,还是后脑勺手指微凉的触感,还是卫玄序安慰他的轻声细语。
那一瞬间,他有点想哭。
这是他第一次走出萧关,元京真的好大、也很繁华,许多他见都没见过的琼楼玉宇和复杂人情,让他忽然觉得自己更渺小了。
天气也不是很好,一直在下雨。东枣营里惨死的年轻人、从他面前扑过去的黑猫、莫名其妙的灵堂……卫玄序的手指很神奇,他轻轻揉上那么一揉,积攒在心里的焦灼好像就轻了。
肖兰时靠在卫玄序身上良久,忽然玩笑开口:“卫曦你揉猫呢?怎么还没完了?”
卫玄序松开他,问:“不痛了?”
肖兰时向后猛地一躺,双手交叠垫在脑后,吊儿郎当地笑着。痛啊。
但是卫曦你今天已经很累了。
“早好了。”
卫玄序眼底微动:“真的没事发生?”
肖兰时佯装出不耐烦:“你怎么总问?”说着,扇扇手,“你别操心了,我心大着呢,今天没抓到睡一觉就好了,实在不解气我明天去揍那小家雀一顿。你赶紧回房吧。”
卫玄序想和他多说些话,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开口唠叨:“你心太急了。捉鬼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多尝试几次,不要心急。”
肖兰时直起身来,跪在床上推他走:“好好好我知道了小老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快回去睡大觉吧。”
卫玄序被他推得一跄一跄,坚持教育开导:“凡事总会有个顺序,你——”
“好好好,顺序顺序。”肖兰时从床上走下来,推推搡搡地把卫玄序送到了门口。
他双手拉着门,脑袋在门缝里对他嘿嘿一笑:“师父早点安歇。”
卫玄序低眸紧盯着他,双唇紧抿,眉头也皱着。不高兴。
“你为什么要赶——”
哗啦。门应声被关上。
“——我?”
门掀起的风吹动卫玄序的衣摆,显而易见他被毫不客气地关在门外。
房间里的灯灭了。
卫玄序在门外又站了一会儿,揉了揉发涩的眼角,走开了。-
听见卫玄序的脚步声走远,紧贴在房门上的肖兰时向窗外望过去。
屋外长廊上的灯光透过来,在他脸上打出一团团明暗不一的光影,他静静听着,直到旁边卫玄序的房门响起关合的声响,他才向房屋里走。
柜子里那只死猫的尸体还停在原处,肖兰时的影子压在它身上,使得本就死得怪异的猫更加可怖。
肖兰时蹲下身来,借助银火的光亮打量着它。
银火在猫碧绿色的瞳仁上混迹成暖黄色,里面似乎有什么亮色在闪,与其说是肖兰时在盯着它看,倒不如说是它的目光一直锁在肖兰时身上更为合适。
死猫的尸体已经僵硬得像是一块硬木,完全失去了皮肤的柔软,肖兰时把它拿出来摆在桌子上,看了许久也没在它身上看出什么异样。
这猫的确是被吸干了精气死的。
肖兰时仔细思忖着下午发生的所有,当他被灵堂里的小鬼袭击后,他就几乎痛得失去了意识,当时周围一片漆黑冰冷,是这猫仿佛致命诱惑一样吸引着肖兰时向它跑去。
事后,肖兰时努力分辨了许久自己是怎么了。
让他害怕的是,他当时在漆黑里看见的不是一只猫,而是一颗鲜活的、跳动的、能给他带来温暖的心脏。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抓住它,然后——将它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