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虞特意换了一条以前从没走过的路,这条路没有公交车站,但聚集了很多小区,所以学生也不算少。
他走得飞快,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跟游戏厅那边请假。
这几天他都不太想去打工了,尽量一放学就回家比较稳妥,他实在不想碰上那群人。
老旧的小路两边都是树叶凋零光秃秃的树,拐角处有个年久失修无人看管的停车库,连门口都覆盖着一层薄灰。李闻虞发完请假的短信后就将手机塞回口袋里,加快了脚步。
经过停车库时,他忽然听见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后背,将他往停车库里狠狠一推。
李闻虞身形一歪,往里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脚下的摩擦扬起一层厚厚的灰尘,进入鼻腔后激起一阵止不住的咳嗽。
他边咳边抬头去看,八九个穿着校服的人围在面前严严实实挡住了出口,停车库里很暗,但他能认出其中几张脸正是昨天在小巷里的人。
李闻虞咳得一张脸有些发红,皱眉问:“你,你们干什么?”
其中一个人往前走了两步,他剃了个极短的寸头,皮肤黝黑,彻底挡住了李闻虞面前的光,语气戏谑又狠戾:“你说呢。”
李闻虞盯着他,往后退了一步。
寸头又问:“认识我吗?”
李闻虞的心跳得很快,声音却很极力镇定下来,摇头说:“不认识。”
“不认识?”面前的人邪笑着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一把从后面抓出一个人推了出来,“但他可认识你。”
陈白一下子被推倒在地,身上连带着身后的书包都在抖,苍白着一张脸不敢抬头。
李闻虞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是陈白告诉了他们。
见陈白半晌不说话,寸头抬脚就要去踢,却又忽然停住了动作。
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他没穿校服,身上套着件黑色飞行夹克,其他人给他让开路之后停车库又涌进了光,李闻虞看才慢慢清了他的脸。
少年有着一张很扎眼的脸,五官轮廓利落分明,眉眼深邃,轻佻中隐含一点戾气,瞳仁黑白分明,却暗得很。
李闻虞见过这个人,他叫裴新,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凭着一副好皮囊和显眼的家世惹得不少校内校外女生倾心,身边的人换来换去,从未有过重复,连李闻虞这种一向不闻窗外事的学生都能听见这些八卦新闻。
李闻虞不自觉又往后退了一步,呼吸仍然有些不畅。
裴新没看他,走到了陈白旁边。
陈白在刚刚看见他的瞬间就立马哆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好,姿势极其端正,但仍然低着头,不知是因为恐惧不敢看裴新还是因为心虚不敢看李闻虞。
裴新俯身拍了拍他的脸,动作很慢,嘴角似乎噙着点笑:“怎么不说话?”
陈白抖得更厉害了,嘴里喃喃着,声音低到像是自言自语:“我...我错了,放了我吧。”
裴新嗤笑一声站了起来,抬脚踩在了陈白跪得笔直的左腿上,抬了抬下巴看向李闻虞,用命令的口吻说:“我让你跟他说话。”
陈白痛呼了一声,猛然抬头看向李闻虞,眼睛里哀求与恐惧交织:“李...李闻虞,你也跪吧,你跪...”
李闻虞睁大了眼睛,他不久前在演讲台上见到的陈白,温和有礼,眉目淡然举止却又意气风发,完全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紧抿了唇,有些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你要我也跪?”
裴新的脚骤然发力,陈白又是一声痛叫,不假思索地恳求道:“跪吧,求你了。”
李闻虞不忍再看陈白,抬头看了看门口的人,他们又将出口严丝合缝地围了起来,他跑不了。
“看什么看!想跑是吗,怎么不报警了?昨天不是还叫警察吗!”寸头眯着的一双眼睛里闪着精光。
李闻虞摇头:“我没报警,也不会报警,你们放我走。”
寸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大笑了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好啊,你跪下来给我们裴哥磕个头,我们就放你走怎么样?”
李闻虞身后堆着杂物,已经退无可退。他扶着杂物堆成的墙站稳,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怔愣一秒,猜到应该是游戏厅老板打来询问情况的电话。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瞬间都看向他的上衣口袋,李闻虞握紧拳头,撒腿就往寸头旁边的空隙冲,他的脚下又带起一阵灰尘,但他甚至顾不及呼吸,一下子冲到那些人面前撞开了个口子。
“按住他!”
李闻虞身上什么都没有,因为着急回家他甚至连个书包也没背,慌乱中只好用力扯下脖子上的围巾往那些人脸上扔,试图挣出哪怕一秒钟的时间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