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虞很不可置信地站直,上下扫了他一遍:“你说送我回去就是这样送吗?”
裴新干脆把头盔往他怀里一抛:“不然呢,司机已经走了,我今晚原本没打算让你回去。”
李闻虞想回家,但万分不想以这种跟裴新如此亲密的姿态回家。他欲盖弥彰地环顾四周才开口:“我自己打车就行,不用你送。”
裴新敛了眉目,双手仍握在手柄上,姿态闲散,却莫名显出一些咄咄逼人来:“这个点没有计程车,你要是不想回家就跟我上楼。”
李闻虞感受到了熟悉的不容拒绝的口气,明白已经躲不过去,妥协地戴上了头盔。耳边的风声被隔绝在外,他抬腿跨上摩托车,却并没有贴上裴新的后背,左手虚扶在两人中间。
裴新不悦地轻啧一声,直接抽手把横在两人中间的手臂扯过来搭在自己腰腹间,同时发动了车子。李闻虞尚未来得及反应,风声就又隔着头盔呼啸在耳边,整个人也因为惯性前倾贴在了裴新的后背上。
裴新的外套还套在李闻虞这里,身上只有一件不算厚实的连帽卫衣,李闻虞靠上去的瞬间甚至感受到了一点温热。然而这一点温热烫得李闻虞一触即离,他僵硬地坐直,连带着那只被拉过去手也迅速收了回来。
几次往返下来这段路李闻虞已经差不多认识,几个拐弯的位置都跟他的记忆对的上。裴新没再有多余的动作,直视前方专心致志,李闻虞也慢慢放下心来,思维忍不住发散。
好半晌,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抬眼问:“你,有驾驶证吗?”
裴新被他这慢得太过的反射弧逗笑了:“你现在才问是不是有点晚了,贼船都上了。”
贼船,听这意思就是无证驾驶了。李闻虞默默把手抵在了裴新的背上,做出了一个扶稳但抗拒的动作。
裴新察觉到后也只是嗤笑了一声,说起毫不相干的话:“你以后看见应惟离远点。”
李闻虞冷笑:“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认识他。”
裴新很难得地被噎了一下,又说:“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你记着。”
李闻虞冷笑更甚:“我见过最烂的人就在这儿。”
“行吧。”裴新勾了勾唇,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评价。
李闻虞已经习惯他的厚颜无耻,没再开口说话。
裴新车速很快,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南望巷口。原本空无一物的路口放置了一个路牌,写着“正在维修”四个字。
这简直是打瞌睡立马有人送枕头,李闻虞迫不及待下了车,脱下头盔放在后座上,刚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把披在肩上的外套脱了扔还给裴新。
他是随手一扔,没有准头,裴新坐在车上俯身才稳稳接住,脸上又浮现了一点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干脆下了车,一边跟上已经转身往巷子里走的李闻虞,一边把衣服套上去。
李闻虞当然听得出来他跟在身后,但没有理会,巷子里很黑,他需要半眯着眼睛才能看到路,好在这巷子他实在太过熟悉,基本是摸黑都能走。
“嗷——”寂静得只有脚步声的窄巷里响起一声有些惨烈的叫唤,李闻虞觉得耳熟,回头就看见裴新僵硬地站在原地,黑暗中神情有点无措。
再往下看,他脚下缩着一只灰白的短毛狗,小狗应该是被人踩到了尾巴,叫唤一声之后受惊地缩在了角落里。
“你走路不看路吗?”李闻虞皱眉走过去,这是他喂过的那只流浪狗,大概是半夜躲在巷角里挡风。
“我靠,”裴新低骂一声,觉得自己很冤枉,理直气壮,“我上哪知道你这还有只狗啊。”
李闻虞蹲下来摸了摸小狗的脑袋,那狗就和平常一样温顺的来蹭他的裤腿。李闻虞检查了下,没看见有什么伤口,松了口气。
“哎,”裴新一撸袖子,动作缓慢地也蹲了下来,“它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应该没事。”李闻虞回答。
“我就说了不怪我吧。”裴新似乎也松了口气,李闻虞闻言抬眼,居然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裴新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伸手点了下小白狗的脑袋,啧了一声:“可怜。”
李闻虞怔了下,这种人,居然还有同情心。然而他并没有刮目相看的感觉,甚至更恶心与不解了几分。裴新并不是没有道德和人格,他也接受过教育有正常人的思考,会有怜悯和爱护,但却没有分一丝给其他人。
这个人会因为踩到路边的流浪狗而自责和心虚,但却不会因为撕毁了一个人原本平静的人生而愧悔。
精神病。
第十七章 觉旋
李闻虞一夜没怎么睡好,第二天罕见地起晚了,匆匆忙忙收拾好,出门时迎头撞上了季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