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李闻虞冷静地看着他,“但我今天要去游戏厅打工。”
裴新对他的后半句充耳不闻,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威胁的意味:“没有忘就上车。”
校门口淅淅沥沥的雨幕里停着辆黑色锃亮的轿车,从半开的后窗里隐约能看见司机的身形。
李闻虞握着伞柄的手紧了又松,听着身后人群的喧闹,终于咬了咬牙,赴死一般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裴新从另一头上了车,司机也没多说话,默默发动车子。
“就这么怕被人发现?”裴新人稍稍往前倾着,手肘搁在膝上,脸上笑吟吟。
李闻虞僵硬地贴着车门,在狭窄的空间里尽量远离裴新,闻言身体一僵,抬头了看后视镜里专心开车的司机,随后干脆转过头闭口不言。
裴新低笑了一声,抬手抓住了他放在腿上的手腕。
这点触碰好比被蛇咬了一口,李闻虞猛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要往后退,后脑勺就磕上了车门。
下一秒,他整个后腰被人搂进怀里。
李闻虞茫然而惊慌地看向前座,这点不大不小的声响在雨里不算清晰,司机也始终没有回头。
他使劲挣了下,得到的回应却是腰间的桎梏越来越紧。
裴新感受到怀中人挣扎的动静慢慢变弱,垂眸间不出所料地看见了李闻虞饱含屈辱和愤然的眼睛。
雨越来越大,暴雨中,轿车疾驰而去,路边积水掀起浪。
李闻虞在封闭的车厢里一刻也不想多待,车刚停在小区楼下就立刻逃一般下了车。
裴新慢条斯理地从另一边走过来,拉着他往楼栋里走。李闻虞停在原地没动,看着轿车走远,才沉着脸看向裴新:“我说我今天要去游戏厅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除了雨声什么也听不到。
裴新朝他勾唇一笑:“公告栏和学校官网,你选一个。”
李闻虞抿唇不说话了。
裴新满意地弯腰拽着他的手往里走:“昨天不都答应好了,装什么呢。”
电梯被按下楼层,李闻虞被扼住手腕,每上一层楼,他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又是昨天那扇门前,裴新先一步走了进去,李闻虞却停在一步之遥的地方止步不前,裴新没什么耐性,二话不说把他扯了进来,“砰”一声摔上门。
李闻虞的肩膀撞上墙壁,吃痛地闷哼一声:“你干什......”
……
第八章 迟迟
李闻虞从卫生间出来,他身上青紫的痕迹还没消退,又重新覆盖上几枚牙印,几乎没什么好肉了。
裴新穿戴整齐,懒洋洋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捡起衣服往身上套,那件白色衬衫的下摆已经被撕裂,布条脱离衣摆垂下来,被他穿上后露出后腰一块白皙中带着红痕的皮肉。
裴新就盯着那截腰看,很细,窄且薄,泛着一点类似于瓷白质地的光,任谁来看,也不得不说是一段很旖旎的腰。
直到那片肌肤快要被校服彻底掩盖,他才扫了李闻虞一眼,神色淡淡:“房间衣柜里有衣服,你衬衫破了。”
李闻虞置若罔闻,将校服拉链拉到最高处,把脖颈也遮得严严实实。他走路姿势不太自然,但背脊仍挺得很直,一直到玄关处没有任何停顿地拉开门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声震耳欲聋的摔门声。
裴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听着,之后又听见他一瘸一拐离去的脚步声。半晌,喉咙里发出几声细碎的笑。
雨已经停了,街道上车水马龙,风雪仍旧无处不在,连头顶交错纵横的电线都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雪粒子,冷风像是从五脏六腑里过去的,寒寒凉凉,脸上冰冰的一片。
李闻虞瑟缩了下身子,周围人裹着厚衣服来来往往,没有任何停留。他没有立刻回家,因为实在不想在短时间内将刚刚那个荒诞的世界立刻和家里联系起来。游戏厅的假还有一天,他也不需要去打工,于是进了一家便利店避寒。
里面暖气很足,玻璃窗上蒙了一层雾气,灰蒙之中虚人眼目。
便利店里只有一个中年营业员,大概跟李闻虞的班主任差不多年龄,穿着身蓝白条纹的围裙,带着中年人特有的朴实和善的笑意弯腰将热牛奶递给李闻虞:“小心,有点烫。”然后继续把身后的货架整理得井井有条。
白炽灯很晃眼,但明亮。明亮的地方总使人安心。
李闻虞坐在窗边喝了一口热牛奶,身上的寒意和疼痛似乎都被抚慰了一些,然而一双眼睛还是被热气熏得眨眼,眼尾一抹带着水色的红摇摇欲坠。他揉了揉酸涩的鼻子,苦中作乐地用手指在玻璃窗上留下一行字。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写完他觉得有些好笑,又伸手全部拂去。街道上的霓虹灯透过那点擦净的空白落进来,同时响起一阵短促而又刺耳的鸣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