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行吗?”
“我有哪一样不行过?”斯南手里的抹布甩在地板上啪啪作响,对赵佑宁的怀疑表示抗议。
“十块钱倒不贵,但你不能就这么一说就让别人掏钱,你得有真材实料。”
斯南眼珠转了转:“那当然,我不能光靠我姐挣钱嘛,她手里才八只肥羊——呵呵。”
赵佑宁抬手请她吃了个毛栗子:“欸,我是什么?”
“赵佑宁!”斯南差点把脏抹布糊在赵佑宁脸上,“看在你长得还行的份上,原谅你一次啊。”
佑宁也吃了一惊:“你现在老嘎了啊?以前不是都叫哥哥的?”
“顾景生陈斯江赵佑宁。好了,现在你们三个平等了。”斯南煞有其事地宣布:“因为我长大了,懂了吗?”
“行,随便你,你高兴就好。”佑宁对称呼毫不纠结,也想起另外一件事。
“我其实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咦,拿来。”斯南伸出手。
看着手里厚厚的一叠考卷和资料,斯南默默地抬起头看向赵佑宁。
赵佑宁笑眯眯地表功:“文科我不行,这是高一到高三的理科知识点和题型总结,最后这叠是难题总汇加竞赛题。”
“靠!”
第271章
为了报答这份厚得不能再厚的厚礼,斯南决定要让赵佑宁“出点血”。
万春街这一片,能“出血”的地方不多,文化站出去往南到小学为止,一百米的小马路上挤着煤球店药店粮店油店理发店废品站,便民是便民的,不便陈斯南。文化站往北只有一家烟纸店和一家豆浆店,烟纸店里倒是有桃板和山楂等各种散装零食,但这点打发不了陈斯南心底里的怨气。
两个人顶着大太阳走到西宫门口。赵佑宁发现比起没啥变化的康家桥弄和万春街,西宫可谓脱胎换骨。赤刮里新的尖顶洋派建筑下头,开了家实惠点心店。下午三四点钟了生意还邪气(极)好。他中饭没吃,闻到面条馄饨萝卜丝混杂的烟火气就不禁咽了口涎唾水。
斯南闻口水而知饿意,推开门进去,小馄饨小笼包咖喱包大排面豆腐花点了一台子,这家点心店有桩好处,不要粮票只收钞票,一张大团结出去只回来几个硬币。
“侬胃口还是噶好,为啥还噶瘦?(你胃口还是这么好,为什么还是这么瘦?)”赵佑宁一边烫筷子汤勺一边纳闷。
“我天生丽质难发胖,没办法。”斯南倒了两小碟醋,毫不谦虚地自吹自擂。
佑宁失笑。
“咦?你回康家桥,你爸饭也不给你吃啊,”斯南不等佑宁回答就自问自答起来,“你是不是又吃了一包气?你家晚娘还赖着吗?”
点心还没上全,斯南已经骂完一篇大作文的体量,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堪称优秀檄文。
佑宁心里仅余的一点淤塞也被清理干净了。
“对不起啊,我骂你爸和你晚娘,你生气伐?”斯南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
“不生气。”
“那你比我还无情。”
“为什么?”
“像我爸虽然不上路,但要是别人骂我爸,我还是要跳起来的,要骂只能我骂他。”斯南一口一只小笼包,被汤汁烫得雪雪叫。
佑宁笑着起身给她买了一瓶冰可乐。
斯南朝他举了举玻璃瓶:“祝贺你失恋。”
佑宁筷子上的大排差点落回面碗里:“欸?还没失吧?”
“我把大表哥让给我姐了,我姐呢,肯定会跟我大表哥在一起。你就别想了,没戏。”
“你是说景生和斯江谈朋友了?”佑宁有点恍恍惚惚,电光火石间有许多往事浮现出来,好像都对应得上,心里已经确信无疑了,嘴上却还是不信,“景生跟你说的?还是你姐告诉你的?”
这话问得有点惨烈,赵佑宁预感到无论答案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会是万箭齐发。
“废话,我用屁股都看得出来!”斯南一挑眉:“连我弟都看出来了。”
佑宁怔忡了片刻,越想心越灰,身中万箭,但都是秃杆子箭,没有能见血的精钢箭头,钝钝的,甚至不是痛苦的感觉,刚才在康家桥他有过切切实实痛苦的感觉,和现在全然不同。
“唉,我心都碎了,他们俩却在北京旅游,肯定快活得不得了。”斯南酸溜溜地纠正,“也不叫我让吧,我让不让也没用,反正我大表哥偏心偏到松江斜塔去了,眼里只有我阿姐一个人。”
她手里的玻璃瓶又抬了抬:“我们同是天涯失恋人,相逢必要吃汤团,钞票拿来,我再去买四只汤团,两只菜两只肉,侬帮我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