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静撩起眼皮,手里的棒针也停了下来,笑了笑:“啊哟,这到底是谁服侍谁啊。”
王倩虽然和陈斯淇不对付,但那是内部矛盾,闻言也笑了起来:“二妈这话,要是斯淇在,还不得跟你吵翻天?阿娘洗头洗澡洗脚剪指甲这种小事,只有斯江斯淇两姊妹服侍过伐?我难得来一趟都听阿娘说过,这辈子没享过儿子新妇的福,多亏孙女儿们孝顺。对吧阿娘?”
陈阿娘醒了,从躺椅上直起身子,掀开毛毯看了一圈眯起眼:“你们吵完了没?老大呢?”
陈东来上前蹲到她身前:“妈,商量好了,就按之前我说的那样。”
陈东珠回来搅局,陈东方陈东海也想趁机推翻之前阿娘的安排,两套拆迁房他们其实都不想要,静安新城挂了个静安的名头,实际上在闵行,太偏太远,最好全部卖了分现钞。陈东来倒是同意房子卖掉,但是他坚持钱要分成六份,连淄博的陈东兰都要分一份,陈东方陈东海哪里肯。
“我没同意啊,”陈东海喊道,“大姐和东兰自己都不要,大哥你瞎胡搞什么。”分六份是可以接收的,但是东梅和东兰不要的两份就应该给他和陈东方,因为他们负责养老送终。毕竟六分之二总好过原来的四分之一。
陈东珠立起眉:“大姐二姐不要你们就有脸吞进去?我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就算她们不要也应该总数重新分成四分!”
“算了吧,大家和和气气的,都是亲兄弟姊妹——”陈东梅拉住东珠。
“大哥几十年不在上海,对行情完全不了解,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斯江斯南斯好三个靠着顾家又不用他养,他那个法子行不通。”陈东方也表态否决。
“那你们就上法院去打官司好了伐!”陈东来霍地站直了平地一声吼。
老实人突然发飙,一屋人都静了下来。
陈东来实在憋不住火气了,怒视着两个弟弟:“是的,我一直在新疆顾不上爷娘,我一分洋钿也覅,斯江斯南斯好都不要,我那份让给你们两个,大姐和东兰东珠的无论她们要不要都该给她们!行不行!”
陈阿娘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老大你胡说八道什么?之前居委调解过,老二老三也签好字的,一套是你的,一套他们两兄弟分——”
陈东来摆手:“不要了!我说不要就不要!”
陈东梅急急辩解:“我也不要,我在老家有田有房,我的也给你们,”她瞄了瞄东珠,“其实东兰这次不回来肯定也是不要的,东方和东海也不容易——”
陈东珠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狠狠地剜了不争气的大姐一眼,双臂环抱冷笑不语。
陈东来却一口否决:“不行,家里欠大姐和东兰的,她们可以不要,我们不能不给。”
陈阿娘嘴唇翕了翕。
陈东方和陈东海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既然大哥这么说,那也不是不行。一家人闹到打官司的地步,让人家笑话,实在不像话。”陈东方拿起一根香烟,在玻璃台面上点了点。
陈东珠冷笑了两声:“陈东来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好大哥,我要是顾西美,二十年前就该跟你离婚了。”
陈东来瞪着她,半晌才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兄弟姊妹五个没了声音,陈阿娘却拍着膝盖大哭起来:“你们这帮混账东西!我不肯!你们怎么能把老大家的昧了呢?斯江的嫁妆你们怎么有脸拿?你们张开眼看看,这房子里但凡像点样的,啊?空调、新冰箱、新电视、洗衣机,哪样不是斯江给我买的?屋顶漏水,也是斯江请工程队来修的,还有铝合金的新窗——是的,老大他人不在上海,但是钞票月月寄回来的,你们哪个没用过老大的钱?东海你怎么进单位的你不记得了?你大哥勒紧裤腰带,寄了两百块给你,才送上了脚踏车票,你现在有脸要你大哥的那一份?”
陈东来扶住老娘,眼圈发红:“算了,姆妈,算了,我离得远,照顾不着你们。”
“是斯江一直在照顾我!”陈阿娘哑了嗓子,“我还没死呢,房子钞票哪能分我说了算。静安新城的房子无论如何有一套是我留给斯江的,谁也不许动。你们要抢斯江的那份,除非我死!”
这句话炸了锅,陈东方陈东海调转枪头对老娘开炮。
沙发上的王倩一腔怒火地对着陈斯强吼:“你看看我早就说了,你阿娘心里只有陈斯江一个亲生的孙女,你们都是垃圾桶离的捡来的,见过偏心的,没见过偏心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