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南沉吟不语。
“虽然这么说很难堪,但我必须承认,我们尼泊尔的女人过得不好。非常惭愧我以前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觉悟。学习英语不只是让我多使用了一门语言,还打开了另一个新世界。我很羡慕你们中国人,你们已经是新世界了,你们过得越来越好。”
斯南叹了口气:“可我们中国人还是有人会想做美国人。我们也有我们的问题——”。
“莉莉说,你们很多政府官员都把孩子送去了美国,在美国买房子拿绿卡,甚至可以拿好多本护照,是真的吗?”
斯南笑着摇头:“很好,我现在体会到你刚才所说的难堪了,是的,我必须承认这是事实,但这个和普通人的迁徙还不太一样。”
“所以你能接受他们的迁徙,却不能接受普通人譬如你男朋友的决定?”
“这不一样,我很难描述这种差异——”
“也许因为前者你干涉不了?”西姆笑吟吟拨弦,“你男朋友是个很好的人,他愿意服从你。”
“我不是控制狂,”斯南瞪他,“至少我觉得我不是。”
“你很强大,强势,南。”
“嗯?你不爱我了?”斯南眯起眼。
西姆一怔,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斯南裹着毛毯晕乎乎地走出西姆的房间,被阳光照了一脸,迎面就见莉莉和赵佑宁一人捧着一杯黑咖啡,正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自己。
西姆打着哈欠跟出来:“南,你掉了很多头发。”
册那。
斯南一巴掌打掉西姆手里的几根酒红色长卷毛,紧了紧毛毯,干咳了两声,不想弄假成真,蹿进喉咙里的冷空气把假咳变成了真咳,咳到停不下来。
第495章
斯南一边咳,一边拿眼觑赵佑宁。
赵佑宁却只静静看着她,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没有焦躁,也没有悲伤。陈斯南无端读出了“你继续演,我等你演完再说”的潜台词。
倒是莉莉“啧啧”了两声:“行啊你。”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犀利的视线在西姆和陈斯南的脸上打了几回转,倏地手一扬,半杯尚温的黑咖啡泼在了西姆脸上,甩下一句“奸夫□□”,瞟了赵佑宁一眼,昂着头扬长而去。
西姆狼狈地追上去,长廊里只剩下陈斯南和赵佑宁及声嘶力竭的咳嗽声。
斯南缓过气,抬手擦了擦颊边溅着的些许咖啡液:“实际上我们什么也没做,就聊了一晚上的天——侬相信伐?”
赵佑宁刚想开口说相信,却听斯南嘴巴不停:
“不过就算吾帮伊发生了点啥,也是正常的,也没做错什么,我们都没结婚啊,什么奸夫□□?没想到莉莉看上去是个时髦开放的新女性,脑子还停在解放前。男人和女人萍水相逢互相看对眼,你情我愿睡一觉,双方满意就好了,还要对方忠贞不二?她也想得太多了,嗐,她有什么资格泼西姆一脸咖啡啊?你这么看着我什么意思?我哪里说得不对?”斯南捞起头发捂住脸颊缩起脖子,“冻死了,我先回房间了啊,得收拾行李了。”
“斯南。”赵佑宁的声音并不响,依然温和。
“做撒?”斯南跺跺脚,扭头催他,“走呀,快点。”
赵佑宁默了默:“你先回吧。”
斯南一怔,随即快走起来,脚下生风地转过拐角。
赵佑宁转过身,咖啡凉透了,他一口闷完,静静地又站了片刻。
“嗨,赵——”西姆的声音有点嘶哑,“对不起。”
佑宁的眉头跳了挑。
“莉莉回大本营了,我跟她解释了,她不接受,”西姆有点冤,“但我和南真的什么也没发生,我们是好朋友,请你不要生她的气。”
佑宁垂目看着手里空的咖啡杯。
西姆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佑宁笑了笑,“再见,西姆。”
斯南没心思理行李,她在想怎么跟赵佑宁打口头官司。她当然是没错的,身为未婚未育的成年人,当然有交往男性朋友的自由,有在外过夜的自由,更何况她并没有脚踩两条船。情感上道义上她都没错。
但这些堂而皇之的道理并不能缓解她的心虚,很难说这种心虚是因为代入了赵佑宁跑去和莉莉共处一夜她会有什么感受引发的,还是刚才赵佑宁看上去云淡风轻的态度引发的。如果他跟莉莉一样光火,斯南设想了一番后倒觉得很正常。
对,现在的赵佑宁,决定了要拿美国护照的赵佑宁,不正常。兴许他就等着拿住她的把柄,好占领道德高地提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