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燕,斯南乒乒乓乓地收拾碗筷,佑宁要帮她打井水洗碗,却被她训了一顿。听她嘴上说着狠话却做着心疼自己的事,再看到晾衣绳上晾着他垫轮胎用的两条长裤,佑宁不由得微微笑,他到底闲不住,动手抹了桌子收了衣服,绞了热毛巾把北武善让房间里大床上的草席擦得喷香,又点了一盘蚊香。斯南想笑话他又没出声,拿了干净衣服自去冲澡。
斯南洗完澡,两手扯着条毛巾弓着腰甩头发,啪啪啪地水甩出去三丈远,她难得干家务活,这一天一夜折腾下来,累得腰酸背痛还要死撑,没甩多少下就吃力得要命,干脆趴到赵佑宁养伤的那张竹床上,任由电风扇对着脑袋一顿猛吹。才吹了一下,电风扇就被赵佑宁啪塔关掉了。
“干嘛呀你——”
“这样吹要着凉,我来帮你擦,”佑宁接过毛巾,在床沿坐下,“你帮了我一整天,也该我出点力。”
斯南没吭声,由着佑宁忙。
“疼吗?”
“不疼。”
“疼了你就说。”
“说了不疼。”
斯南觉得自己这句口气回得太冲了,又描补了几句:“你不愧是实验室的栋梁,擦头发也擦得好,胆大心细不慌不忙,以后你下岗了,给人洗头也能养活自己。”
佑宁哈哈笑:“我就不能指望陈帮主你养活我吗?你不是还收过我桃花帮的会费?”
“没、没有吧?”斯南对自己的德性实在不那么有把握,这种令人发指的事听上去很像她干的。
佑宁却因为提起了洗头这话,又把那夜陈帮主行侠仗义的事细细问了一遍。
斯南一口气说完,抬头看向佑宁,心想他要是也怪自己多管闲事的话,她就翻脸不认宁。
佑宁却摸了摸她的头顶心:“干得漂亮,这次没能跟你一起做好事,可惜了。”
斯南一怔:“那万一要是我被打了呢?吃亏了呢?”她揉了揉鼻子,“我现在想想还是有点后怕的。”
“如果你被打了,吃亏了,你会后悔帮她吗?”
“当然不会!”
“所以在南南你心中,有些事是非做不可的,哪怕有很大的风险,哪怕会受伤,你还是会义不容辞义无反顾地去做了。因为如果你不做,你才会后悔一辈子,不安一辈子。”佑宁蹲下身,和斯南平视,“就像你大舅舅会替凌队长挡枪一样,南南,你骨子里和你舅舅一样,是大侠。所以你一定会来找景生,不只是因为你喜欢他,因为你必须来,为了你自己你得来。所以我也一定会来找你,不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必须来,为了我自己。”
斯南静静凝视着佑宁,这样的他,让她想哭。他似乎不再是那个邻家的哥哥,也不再是喜欢她阿姐的男生,不是理科天才,不是什么博士教授,只是一个很懂她很喜欢她的男人。他的眼睛里,只有她。至少这一刻是真的。
第451章
斯南夜里打电话回万春街,只找西美接电话,一口咬定她已经找到好几个证人证明那夜景生回了家,问她到底怎么赶走景生的,带着枪伤的景生到底去哪里了。西美却质问她为什么一言不合就又离家出走,小时候吃过的亏是不是不记得了。斯南气得簌簌发抖,差点把电话摔到墙上。
挂了电话,斯南一转身,见到赵佑宁关切的眼神,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低下头就往大门外走。等冲出家门走上会儿拐上大路,见不远处灯火通明人山人海,才想起今晚星期六有夜市,她像没头苍蝇似的在夜市里来回穿梭,眼看着人群渐渐退散,放着粤语流行歌曲的大喇叭歇了觉,追逐打闹的孩子归了家,苗族的阿婆佝着腰开始收拾没卖出去的绣品和饰品,这个世界和几年前她来过的橄榄坝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景生的消失,东文的逝去,只在万春街她们这小小的世界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斯南颓然转过身往回走,却见佑宁蹲在那苗族阿婆的摊头边付钱。
“侬勒做撒呀?(你在干嘛?)”
佑宁站起身,给斯南看手里的一个五彩斑斓的小零钱包,打开来,里面装着一对银耳环,最简单的两个大圆环。
“你不是一直想打耳洞又怕疼吗?这个阿婆可以帮你打耳洞,不要钱,一点都不疼。”
“骗人。”
“阿婆说疼的话耳环不收钱。”
斯南半信半疑地看向苗家阿婆,阿婆笑盈盈地拉她坐到小板凳上,用口音浓重的普通话保证:“补疼,补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