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灵无语,她忘了,养母素来爱偷听她跟奶奶的电话。
养母是怕她赖账,赶紧把事做实了。
话筒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二哥的大嗓门:
“小妹,真的假的?不兴忽悠二哥,乡下盖房,多2万少2万,差好大事呢……”
养母见缝插针:
“小灵是个稳重的,哪能拿这事诓她二哥,我说的对吧,小灵?”
话筒被争抢:
“小妹,我是二嫂,除了2万块钱,还包冰箱彩电洗衣机?不能买太便宜的,我娘家来人见到,嫂子没面子,你可得把面子给嫂子做得足足的。”
话筒接着被争抢,几人挤来挤去,都怕少说一句:
“小妹,小妹,我是大嫂,给你二哥多少,咱不惦记,也别忘了你大哥呀。小时候,你大哥没少护着你。”
“大嫂,说房子的事呢,你家都住上新房多少年了,我们说啥了,这会儿跟我们争什么争。”
“说的啥话,小妹哪回往家拿东西,不是平分。冰箱彩电洗衣机,少说也得1万出头,加上盖房的2万,3万多块钱,凭啥我们不能沾沾光。”
“小妹心疼她二哥没新房住,打我嫁进左家多少年了,还跟老家挤一起,你咋不说把你的房子腾给我们住呢。”
“行啊,腾,再盖的新房归我们,冰箱彩电洗衣机也归我们。”
“想得美,早不腾晚不腾,现在想腾,晚了。”
大嫂二嫂谁也不让谁,你一句我一句,吵得热闹。
砰砰声响起:
“一个两个的,都惦着你妹妹那点儿东西,好意思吗。小灵结婚,你给的啥?两个绣花鞋垫,两个绣花枕套,你也拿得出手。”
不用看也知道,奶奶拿着笤帚疙瘩教训人。
大嫂不服气,嘟嘟囔囔:
“那也比老二家强,两句便宜话就把小妹打发了,我好赖亲手绣的,再少也是个心意,他们装都不装一下,也好意思拿小妹的东西。”
二嫂强辩:
“能怪我吗,小妹结婚,正赶上我家小子生病,家里本来就没钱,想给也没得给,还欠了一屁股饥荒。”
“大嫂,翻旧账可不厚道。我哥盖房,把家里掏干净了。为这,我跟小花的婚事生生推迟一年,我说啥了。”
二哥在边上帮腔,生怕他媳妇嘴笨,说不过大嫂。
砰砰砰,又是几声:
“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听声音,奶奶不偏不倚,给了大嫂二哥二嫂一人一下。
“妈,又不是我们跟丫头要的,是她自己说给的。”
见婆婆下手重,养母生怕他们走后,老太太把事搅合黄了,几万块钱,在乡下不是小数,赶紧插话。
奶奶重重哼声:
“还没说你呢,闺女结婚,你当妈的给的啥,两床被子,被套是新的,里头是老大换下来的旧棉花,你有啥脸跟闺女要东西。”
养母被婆婆说的臊得慌:
“那会儿不是家里紧张嘛 。”
奶奶不买账:
“紧张?给你儿子结婚,把你骨头榨出油来贴出去,都不紧张,给闺女用一点儿,你就紧张了?”
“那能一样吗?她又不是……”
啪的一声,电话那头静了一瞬,紧接着传来养母委屈至极的控诉声:
“妈,您凭啥打我?我哪错了?是丫头自己要给,我养她那么大,还养错了?她还我点儿,怎么了?”
左灵默默无言听着电话那头的吵闹,上一世,类似的事经常发生。
重头来过,再听,已跟当初心情完全不同。
她挣的不多,除去必要开销,还要时不时接济家里。
养母和哥哥嫂子总有无数理由跟她要钱,本就拮据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
她也是泥潭,郑明才想奋力摆脱吧?
可笑上一世,她竟无知无觉。
“我打你,你自己知道为什么,甭跟我废话,都给我滚出去。”
砰砰声响成一片,奶奶用朴实无华的笤帚疙瘩武器,对儿孙们进行无差别攻击。
“好,好,好,我们出去,出去,您别生气,别生气,气大伤身。闺女有余力,还是让她帮帮哥哥们吧。”
养父终于出声了,他话少,没啥能耐,不是听老娘的,就是听媳妇的,多数时候和稀泥。
临走,也没忘了给俩儿子再争取争取。
重重的关门声,世界终于清静了。
“奶奶,奶奶?”
奶奶没好气:
“叫什么叫,你一个电话,我老人家少活好几年。你这丫头啊,明知道他们没一个好的,还上赶着让他们割肉,你说说你……”
奶奶恨铁不成纲,伸着指头空点,孙女儿要是在跟前,非把她额头戳出窟窿不可,叫她不长记性。
奶奶口气不好,却句句都在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