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吸了吸鼻子,嗓音沙哑:“我不能再读书了。”
陈小满惊讶:“不读书去干嘛?”
“种地,我爹说地里的庄家都快旱死了,得全家给地里挑水。我年纪大了,该帮家里干活了。”
二狗子很伤心。
他才上了两年学,已经会学很多字了。
娘说再学几年,就能托关系给他在县城找个活儿干。
可爹和哥哥们不愿意。
“我以后要在地里刨食了。”
他擦了把眼泪。
陈小满心里也很不好受。
“你求求你爹,让你继续读书,以后考科举可以当官的。”
二狗子摇摇头:“爹说了,我考不上科举的,家里也没那么多钱供我。”
他看了看李初元,又看向陈小满:“我没你们那么聪明。”
李初元给他出建议:“你们不能跟刘地主家买水吗?”
“田里的水能买,地不行,地太高了,水流不过去,得人力去挑水。”
刘书言惊讶:“你们不能让下人去挑水吗?”
原本还能忍住的二狗一听这话,当即嚎啕大哭:“我家没下人!”
刘书言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二狗子走后,三人深一脚浅一脚进了教室。
刘先生上了两节课,发觉三人提不起劲儿。
等休息时,将三人叫到跟前。
三人将二狗子的事说了。
刘先生沉吟片刻,才道:“读书本就是个花费极大的事,庄户人家的孩子能来上两年学已经不错了。”
束脩、课本、纸、墨、笔都得花钱买。
“只读两年书,不能考科举呀。”
陈小满提出自己的疑问。
刘先生耐心给三个孩子讲解:“能去参加科考的,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其他人都是普通百姓,为了生存奔波劳累。”
他看向李初元:“民生疾苦,往后走得越高,越要努力为百姓谋福祉。”
李初元心有不甘:“他们只读两年书,不是白费了吗?”
“读两年书,就能认识一些基础的字,不至于当睁眼瞎,也更明事理,并不算白费。”
刘先生举例:“能去县城找个活儿干,若是运气好,还能当账房先生。”
刘书言点点头:“我家的管事都要识字。”
“你家的管事是奴籍。”
李初元反驳。
听说奴籍已经不算人了,生死都掌握在主家手里。
“可是他们吃得好穿得好,比二狗子过得舒服呀。”
刘书言反驳:“他们可以吩咐下人干活。”
陈小满觉得这样不对:“下人也是人,他们干活也会累的。”
刘书言一愣:“可不交给下人干,能交给谁干?”
“可以大家分担着干活呀。”
陈小满应道:“大家一人分担一点就可以了。”
刘书言更愣了:“那我还要下人干嘛?”
“那就不要下人嘛。”
“谁做饭给我吃,谁打水给我洗脸?谁帮我洗衣服?”
刘书言反问。
陈小满指着他:“你自己可以干呀,你在这儿没下人使唤,不也生活得很好吗?”
刘书言疑惑地眨巴着眼睛。
对哦,他好像没下人也能生活。
刘先生诧异地看向陈小满。
“这些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想的,先生我说得不对吗?”
陈小满有些疑惑。
刘先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思索起来。
“读几年书就能不那么辛苦,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送孩子读书?”
李初元很疑惑。
陈小满应道:“二狗子说啦,家里要人干活。”
“还有年纪小的孩子在村里玩,家里人也没送他们来读书呀。”
李初元反驳。
陈小满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想不出原因。
刘书言一脸懵懂地看着两人。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刘先生无奈道:“庄户人家要一年到头在地里干活才能填饱肚子,并没有闲钱能拿出来给孩子读书,便是存得下来钱,也得修房子、给孩子娶媳妇。”
李初元和陈小满若有所思。
刘先生不再耽搁,带着他们去教室,让他们读会儿书。
自己坐下来时,却在思索陈小满和李初元的问题。
从出生开始,人与人就不同。
文人们就算感慨一句底层百姓艰辛,怕是也没想过为何他们会如此艰辛。
明明都是人,为何老爷们能轻松过日子,而老百姓活着就如此艰难……
陈小满和李初元不知道自己的话会引得先生好几日茶饭不思。
下午放学,他们收拾好兴冲冲要回家。
却被刘书言拦住。
“你们带我一个啊,我想看看陈小满你是怎么招水的。”
刘书言巴巴看着他们。
陈小满立刻道:“你要听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