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安宁军区,陆清欢的心境与上次截然不同。
没有即将触碰到真相的兴奋和激动,只余下了麻木和茫然。
越是靠近真相,陆清欢越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会面对什么。
下车看到在外面等着的陈副官,陆清欢快走了两步,忽然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陈副官,我想先问问,他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她犹豫着问道。
陈副官说:“他今年三十五岁,文化水平不高,收入来源是在安宁市一家电子厂打工。五年前结婚,孩子今年三岁,上面还有四个老人要照顾。”
“半年前从老家来安宁市务工的途中失踪,再次出现就是在市中心的这次。”
听了陈副官的介绍,陆清欢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句话,厄运专挑苦命人。
“…她丈夫的事情,你们都告诉他了?”陆清欢犹豫着问道。
陈副官点头,“少将特地交代下来的,不能隐瞒受害者家属。”
“暗夜的事情也说了吗?”她追问。
这次,陈副官没说话,反而停下了脚步,郑重其事地回头看着陆清欢:“这也是少将交代的。请陆小姐务必谨记,事关机密不能轻易透露。”
与暗夜有关,甚至连受害者家属都不能知道案件详情。
这才是最可悲的。
“陆小姐,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看着。”陈副官带上了监听耳机,向他们点头致意。
陆清欢笑了一声,“这是在审犯人吗?”
陈副官面色为难,“请陆小姐见谅,这也是不得已的。”
推门进去,陆清欢看到了一大一小两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在偌大的房间里,她们的身影显得格外瘦小。
听到开门声,稍大一些的人影顺势抬眼看了过来,激动得站起来,连声音都在磕巴,“我…我现在可以见见他吗?”
因为过于激动,她的身体都在微微颤着,让人看了十分不忍心。
透过单向玻璃,陆清欢看不到陈副官的表情,但她猜得出来他的回答。
不可以。
“…你丈夫情况特殊,现在还在单人隔离中,不能见人。你有什么想说的,我可以替你传话。”陆清欢咽下了心酸,宽慰激动的女人。
她落寞地垂下头,再次走过去抱住了角落里的孩子,“多谢,不必了。有些话我想亲口跟他说。”
陆栖东往里面走了两步,注意到放在座椅边上的大包小包,里面放着的全是特地从乡下带来的土特产。
也不知道她们孤儿寡母是怎么带过来的。
“咱们说说真心话吧,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陆清欢拉来椅子坐在她对面,想诚心诚意和她敞开心扉聊聊。
女人侧着头,不愿去看陆清欢,一句话也不说,只封闭着自我。
“妈妈,我想爸爸啦,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去见爸爸?”小男孩轻轻摇了摇女人的胳膊,撒娇道。
他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多么大的变故。
这孩子比哆哆还小,站起来也不过比陆清欢的小腿高了一小截,这样可怜巴巴的一只小团子,让人看着都心酸。
“到姐姐这来。”陆清欢随手摸出口袋里给哆哆准备的奶糖,伸长了手递给他。
小男孩眼馋奶糖,想到陆清欢身边去,却被身后的女人拉了一把,她含着一包眼泪,有些生气地大喊:“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吗?我一个人怎么看得住你!”
声音里不乏怨气和怒意。原因自然不必多说。
陆清欢赶紧把奶糖塞进孩子柔嫩的小手里,话是对着女人说的,“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你帮我?你能怎么帮我?我男人都成那样了,人不人鬼不鬼的,还有谁能帮得了我们娘俩呢?”她一说话,眼泪就刷刷往下掉。
“你这些东西都是给他带的吧?”陆栖东问道,“我可以让人送给他。不会浪费你的心意。”
陆栖东会主动和她搭话,这是陆清欢没想到的。
但看女人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一些,陆清欢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只是暂时隔离而已,只要你留在安宁市,随时都可以过来见他。”
除了不能见面,她的这些要求陆清欢还是能想办法满足的。
陆栖东也搬了个椅子坐在陆清欢身边,他颇为严肃认真,很快就博得了她的信任。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还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迟疑地问道。
陆栖东点头,十分肯定,“当然。”
他话音刚落,端坐在对面的女人忽然低声呜咽起来,猛地一下冲到他面前就要跪下。
还是陆清欢眼疾手快,赶紧拉住了她,“你先别激动。”
“求你了,求你救救我男人吧,他就是出来养家糊口,又没做错什么就让人害成这样了。”好在有陆清欢拉着她才没再次瘫软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