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小驿卒笑道。
“是不是身高八尺有余,威严魁梧,剑眉星目?”祁禛之激动地问。
“呃,这个……”小驿卒挠了挠后脑勺,小心措辞道,“倒也没有身高八尺有余,我瞧着他,好像还没有军爷您高。”
“没我高?”祁禛之顿感失望,“那长得呢?是不是英气逼人,举世无双?”
小驿卒更加为难了,他左思右想,老老实实地回答:“傅将军平易近人,看上去,和我家驿使也没什么区别。”
“你家驿使?”祁禛之大怒,只觉得这小驿卒口出狂言。
他看向祥龙驿的驿使关蟠,那是个白白净净的书生,穿着破破烂烂的灰袍,见了谁都赔笑抱拳,那一身落拓又穷酸的模样扎在祁禛之眼中,让他只觉脑仁疼。
“罢了,定是你没瞧仔细。”祁禛之决定原谅小驿卒。
小驿卒呵呵一笑:“军爷,您若是好些了,不如立刻动身回天奎吧。”
“回天奎?为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是从天奎来的?”祁禛之奇怪。
小驿卒一梗:“是……傅将军这么嘱咐我的,将军说,若是你醒了,就立刻回天奎,路上不要耽搁。”
“傅将军?”祁禛之一时不解,“傅将军怎么知道我是从天奎来的,难道是……”
难道是吴瑛那货背地里嚼舌根,把他姓甚名谁都吐露给了傅将军?那叫他以后怎么在傅将军面前混?
“军爷,东西都给您准备好了。”小驿卒赔笑,“您是今晚就走,还是等明早再走?”
祁禛之憋了口气,他问道:“你知道如今四象营在何处吗?”
“四象营?”小驿卒愣了愣,“不知道……”
“听说去滦镇了,眼下孟少帅正在天轸督战。”旁边有个伤兵接道。
“天轸?滦镇?”祁禛之飞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冠玉郡图,顿时大喜,“天轸离这里不远啊!”
“是不远,”那伤兵慢悠悠道,“但天轸后头就是通天山,四象营是去剿匪的。小兄弟,今早你没醒,不知道,那位长得斯斯文文的傅将军刚手起刀落杀了十几个混进乱民里的通天山细作,尸体还在外面停着呢。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
祁禛之抱着小驿卒给自己准备的包袱,转头看向院中。
一排尸体整整齐齐地摆在廊下,举着火把的镇戍兵正在往上浇火油。其中,那个曾好心给他换夹袄的老头也静静地躺着。
“他不是通天山下的村民吗?”祁禛之怔怔地问道。
“身上文着虎头的都是细作,谁管他是不是村民……”伤兵咕哝道,“傅将军日理万机,难道还要挨个去审吗?”
祁禛之黯然,他穿好外衣,挎上包袱,冲一直照料自己的小驿卒拱了拱手:“多谢小兄弟,我先行一步了。”
夜色渐沉,祁禛之牵着马,独身离开了祥龙驿。
他站在官道岔口,回身远远望着要塞堡垒上的漫天烽烟,忽然不想走了。
回去做什么?继续待在那座小小的宅子里,当那混吃等死的护院?守着那病病歪歪的人等他咽气吗?
想起暖阁里的傅小五,祁禛之顿时头大,他一面想着再也不要回去见他,一面又忍不住担心,万一战火波及天奎,他一个病秧子,跑得及吗?
更何况……
更何况杭七可是说过,进四象营这事,是他主上托了好几道关系才办成的,若是自己灰溜溜地回去了,岂不是要丢人家的脸?
心思已定,祁禛之跃上马背,一拉马缰,朝着那天轸要塞的方向奔去了。
要塞下,高耸的闸门随着一声巨响,缓缓升起,排排火把点亮了狭长的入关通道,在通道那头,一个高大的年轻将军正不停踱步,似乎,在等待谁。
“来了。”他的副将低声道。
这年轻将军瞬间抬起头,目光如炬,望向远方。
不多时,一道牵着马的身影出现在了狭关那头。
是傅徵。
“少帅,你……”副将闻简正欲开口,就见那四象营的主将,老帅孟善的独子孟寰,登时攥紧了手中的马鞭。
他快步上前,不像是来接人的,更像是去揍人的。
“少帅,这两侧城道上都是镇戍兵,您可不要出言不逊,让外人听去了。”闻简追在孟寰身后,一路急声说。
孟寰充耳不闻,刚一走到傅徵面前,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往上一提:“你居然真敢来?”
傅徵比孟寰矮了小半头,被这么一拎,不得不仰起脸看他:“伯宇……”
“闭嘴!”孟寰双眼赤红,一声怒吼冲口而出。
“少帅,少帅……”闻简赶忙上前劝架,“上面的弟兄们要听见了……”
孟寰狠狠一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