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明月画心头(51)

“五哥,你,你坚持住,”祁禛之语无伦次,他想要去擦傅徵额上的汗,却忘了自己手上沾满了血,“一定要坚持住……”

“仲佑……”傅徵含着血,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祁禛之一把抓住了傅徵垂下的手,他想,不管此刻眼前的人说出什么让人勉为其难的话,自己都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

可是傅徵却断断续续地说:“今晚,今晚是我……是我唐突了,对,对不起……”

这话像是给了祁禛之当头一棒,他呆愣地看着傅徵冲自己温和地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五哥,五哥?”祁禛之惊慌失措地发现,傅徵身下血迹越扩越大,已顺着软榻,淌在了铺在脚边的雪白绒毛毯上。

再往后的事,祁禛之有些记不清了,他被那人的血吓得六神无主,和跌在楼梯上哭哭啼啼的王雍没什么两样。

似乎是杭六上前拉开了他,江谊有条不紊地解开傅徵的衣服,施针,止血,灌药,包扎……

杭七找来了两根不知年岁的人参,费力地吊住了傅徵一口气。

江谊像台精密运转的人偶,用木夹捏出了傅徵左胸下被长刀削掉的两片碎骨。

人来人往中,祁禛之立在一旁,忽然有些后悔。

他当初不该逃命似的离开后院,他应当留在那里,起码这样,那人就不会受伤了。

但老天爷从不给人悔不当初的机会,杭七把祁二郎赶出了暖阁。

转眼就是除夕。

宅子内悄然无声,来往仆妇不约而同地压轻了步子,前几日临近年关的喜气荡然无存,只剩门廊上那由祁二郎亲手挂起的红灯笼昭示着又是一年辞旧迎新时。

赵兴武蹭到祁禛之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暖阁上看:“白老弟,你说,到底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让老楚豁出命去,也要把主上杀了?”

“我不知道。”祁禛之失神地回答。

赵兴武摇头叹气,拍了拍祁禛之的肩膀:“往好处想,他要是死了,这宅子也不必守了,我大哥肯定会把咱们这帮小兵弄到要塞里去的。到时候,你就能如愿做那镇戍兵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祁禛之皱眉,“他不会死。”

“啊?”赵兴武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很那病秧子很熟吗?”

祁禛之一点头:“很熟。”

赵兴武悻悻一笑,默默退回耳房。

“吱呀”一声,主楼的门开了,面沉似水的杭七招手叫来了一个小厮,不知交代了什么,那小厮应下后,快步跑走了。

“七哥!”祁禛之赶在关门前,追上了杭七。

杭七掀开眼皮瞧他:“有事?”

祁禛之犹豫道:“他……怎么样了?”

“还行。”杭七不想多说,扭脸就要关门。

“哎,哎!七哥,”祁禛之一错身,挤进了主楼,“我能去看看他吗?”

“主上没醒,醒了再说。”杭七并不近人情。

祁禛之坚持道:“既然没醒,那我远远地看上一眼。”

杭七面色不善地打量着祁禛之,不知心里在酝酿什么。

祁禛之一咯噔,他意识到,那天傅徵失去意识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大概是被杭七听去了。

“七哥,我……”

“我不是你七哥,”杭七一摆手,“祁二公子这么叫我,太折寿了。”

祁禛之面红耳赤,却不好反驳。

“我和老六是主上从察拉尔盐湖里捞出来的游魂,无亲无故。我俩年纪比主上大,但却一个行六一个行七,就是因为我俩发誓一辈子跟在主上身边,效忠他。”杭七缓缓道,“这辈子叫过主上‘五哥’的人,也只有他那短命的妹妹。我和老六,都不敢那样放肆。”

祁禛之一言不发地听着。

杭七扯了扯嘴角,似乎觉得和祁禛之说这么多无益,于是道:“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等过了年,我送你去兵营。”

“什么?”若是放在七天以前听到这话,祁禛之必得兴高采烈,可此时他只觉得诧异,“你,你们要送我走?”

“主上的意思。”杭七漠然道。

“那我想亲眼见一见他再走。”祁禛之说着话就要往暖阁走。

杭七一把拎住他的后脖颈,把人丢出了主楼:“还有,那杆银枪,主上同意送给你了,我可没同意。”

“我……”

嘭!门关上了。

王雍正在给傅徵喂药。

傅徵时而疼得神志不清,时而又过于清醒,整日在半昏半醒之间,只当日子才过了不到一天。

他含着苦到发涩的药,视线在暖阁里转了一圈。

王雍心领神会,忙答:“白护院在外值守。”

傅徵咽下药,闭上了眼睛。

“主上,主上?”王雍叫了两声,见人没反应,于是放下药碗,为他拉上床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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