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明月画心头(231)

而且,更重要的是,当初在天奎时,傅徵满心满眼都是他祁二公子,自然祁二公子哪里都是好的。可现在呢?祁禛之忽然觉得,自己在傅徵那里,似乎和随着大江东流的谢青极也没什么区别。

无比苦闷的祁二郎坐在马车上,看着傅徵第三次摘下了自己为他披上的狐裘。

“我不冷。”傅徵认真道。

祁禛之去摸他手:“可是你身上凉得像个冰块。”

“冷一些人会精神点。”傅徵回答。

祁禛之皱起眉,他本想说,现在又不是在军中,你也不是四境总帅了,何必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但话到嘴边,祁禛之意识到傅徵一定会误解他的本意,只好作罢不讲。

可傅徵却自己说道:“不过我现在也不需要日日行军打仗了,就算是被冻得精神抖擞也没什么用处,只不过是从前向来如此,我已习惯了而已。”

祁禛之叹了口气,认命地再次为他披上狐裘:“南边阴冷,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了。”

傅徵没再推辞,任由祁禛之凑近。

而就在这彼此相距不到半尺的时刻,傅徵身上那股令祁禛之无比熟悉的丹霜奇香忽地钻进了他的鼻腔,叫毫无防备的人扑了一脸这清苦的味道。

祁禛之倏地一颤,原本就有愧的心魂一下子被傅徵勾了过去。

而也正是这动摇的瞬间,叫祁禛之思绪一晃,蓦然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在某个雪夜醉酒后遇到的那个人。

“召元?”他神使鬼差地叫道。

傅徵正低着头等着祁二郎为自己拉上系带,忽而听到这人唤自己的表字,不由抬起眼去瞧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祁禛之口舌发干,胸口一阵轻悸,他喃喃道:“那一夜,难道是……”

嘭!马车突然一刹,打断了祁禛之即将说出口的话。

“二哥,将军!”被甩进了雪地里的白银顶着脑门上的大包和半身雪泥爬上车,掀开了里间的轿帘,“前面大雪压塌了商户的窝棚,出桐香坊的路被堵住了,马车可能过不去。”

祁禛之一手护着差点栽下坐榻的傅徵,一手撑着轿帘:“要等多久?”

白银怯怯地答:“可能得一、两个时辰呢。”

这条路直通宫门,而因下雪,大道湿滑泥泞,以致前面窝棚横挡,后面马车拥堵。除了下车步行,别无他法。

傅徵拨开了祁禛之的手,顺理成章道:“那就走过去好了。”

祁禛之一把拽住了他:“地上都是半化的雪泥,如何走过去?”

傅徵只觉得奇怪:“雪泥怎么不能走了?”

“打湿了衣服会着凉的。”祁禛之气道。

傅徵皱眉:“可若在此等上一、两个时辰,天都要黑了,还如何进宫?到时候宫门落锁,难道你我要在里面住上一宿吗?”

说着话,他甩开了祁禛之的手,越过白银,直接下车踩在了半是泥半是冰和雪的路面上。

祁禛之抓起手炉,把挡在门前的白银拨开,快步追上了傅徵。

“拿着。”他把手炉塞到了傅徵的怀里。

傅徵一怔,可还没等他捧稳手炉,整个身子就忽地被人凌空抱了起来,他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搂住了祁禛之的肩膀。

祁二郎人高马大,一双能提枪上战场的臂膀稳稳当当地抱着傅徵——比那白银赶得马车还要牢靠。

傅徵靠在他怀里,小声说:“我能自己走。”

祁禛之沉着脸,一言不发。

傅徵叹了口气,说道:“祁二公子,我知你不愿我入宫去见陛下,但等来日我回了天奎,还能见谁呢?况且,之前我在京梁时,陛下常常围在我身边宽慰我,他是个好孩子……”

“当年谢寒衣也是好孩子。”祁禛之接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傅徵却难得心领神会,他笑了一下,说:“寒衣是我和谢青极教出来的,长歪了怪我们俩,但陛下可不是我和谢青极教出来的。”

“小孩子而已,将来如何谁知道?”祁禛之冷冷道,“等日后他长大了,哪天见你不顺心,没准连你祖宗十八代都要给扬成灰。”

傅徵轻轻地拍了一把祁禛之的肩膀:“可不能背后这样非议陛下。”

祁禛之心里觉得好笑,毕竟傅徵这背后不知骂过谢青极多少次的人居然也有脸面来教育自己,但此时祁二郎还是诺诺连声:“是是是,师父教训得是。”

傅徵立刻回道:“我不是你师父。”

祁禛之耍起赖来:“我说你是你就是,以后我只喊你师父,不叫你傅召元傅将军傅大司马了。”

说完,他一弯腰,把傅徵放在了宫门前的石狮子座上,转身把腰牌丢给了守城的禁卫:“去,让内侍抬顶轿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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