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徵留在他颈间的温度依旧萦绕不去,那抹清浅的鼻息、那股淡淡的奇香,以及……那人映在他眼里的笑颜。
祁禛之把这一切定义为他对傅徵的心软。
他确实对傅徵很心软,他怎么能不对傅徵心软呢?
他想强硬地把总是不知好歹凑到自己身边的人推开,可是每当想要推开时,总会难以狠心。
祁禛之忽然很生气,他在气傅徵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他。
若是傅徵不喜欢我,或许一切都会好办些。
早已沉沦却仍不自知的祁禛之如此想道。
当然,祁禛之一退再退的后果就是,傅徵开始一近再近。
第二日酒醒,他蹭到祁禛之身边,把自己细骨伶仃的手腕伸到了人家眼前:“你昨晚都给我掐青了呢。”
祁禛之扫了一眼,勉勉强强、有些艰难地在傅徵那白皙的手腕上找到了一圈浅浅的青痕,浅到若是伸来得不及时,马上就会消失。
祁禛之欲言又止。
“你这是什么表情?很疼的!”傅徵脸一沉。
祁禛之笑了:“我说傅大将军,您沙场征战二十载,什么大伤小伤没受过,手上被我捏青了一圈就喊疼,也太娇气了吧。”
傅徵收回手,闷闷道:“是因为你手劲太大了。”
“我手劲不大,你就要送城垛上掉下去了!”祁禛之话说了一半,堪堪止住,他按了按眉心,放缓了语气,“那我去找瓶药酒,给你揉揉。”
傅徵立刻又把手伸了过去。
他身上没有三两肉,腕子细得骨节突出,祁禛之握在手里,有种自己稍稍一使劲,就会把这人的碰碎的错觉。
这种错觉让祁禛之情不自禁地,难以自抑地真的使了劲。
“嘶!”傅徵迅速抽走手,瞪着祁禛之叫道,“你怎么下手这么狠?”
祁禛之一笑:“不是你让我给你揉的吗?”
傅徵悻悻地把手腕藏到了袖子里。
祁禛之觉得傅徵此人实在有意思,当初楚天鹰刺向他的那一刀穿胸而过,他都未曾喊过一句疼,如今被自己不小心掐红了手,就要来这里叫苦。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你昨晚是怎么找到我的?”傅徵忽然问道。
“掐指一算,”祁禛之一扬眉,“我就知道你会去烽燧。”
傅徵笑了:“那请祁二公子来掐指算算,我今天准备去哪里?”
“今天?”祁禛之“啧”了一声,“傅将军,您今天还是老老实实在帅帐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为好。”
“为什么?”傅徵不乐意道,“今日是五月五十,峪子娘娘的生辰,我想去峪子娘娘观。”
祁禛之立马皱起了眉:“峪子娘娘生辰跟将军您有什么关系?”
“我上次在娘娘的神像前许了愿,如今愿望实现了,我要去还愿。”傅徵说道。
祁禛之无奈:“心诚就行,不必讲究这些仪式。”
“那怎么行?万一娘娘把我的愿望收回去了呢?”傅徵叫道。
“你的愿望……”祁禛之油然而生了一种预感,他忍不住问道,“你许了什么愿望?”
傅徵眨了眨眼睛,认真地回答:“我想和你一起,过完此生。”
第53章 温柔乡
祁二郎十六岁时,萧夫人曾给他张罗过一门亲事。谈的是当世大文师弘善先生的女弟子方氏。
据说此女才情样貌不无端方,是京梁城里出了名的女公子,说媒的人都要把方家的门槛踏破了。
萧夫人在祁禛之面前极力描绘方大姑娘的美好形象,叫涉世未深的祁二郎心中满怀期许。
可谁知某一日,他照常去云桂阁喝酒时,不慎撞上了方大姑娘的长兄方震。
方震见了祁禛之,可谓是相当厌恶。如此一个纨绔公子,如何能配得上名满京梁的妹妹呢?于是,方大公子就出了个馊主意,叫人去给祁禛之的花酒里添了两味料,让那日祁二郎在桐香坊出了个大洋相。
此事沸沸扬扬传至方家,不到第二天,替威远侯府说媒的宁义伯夫人就臊眉耷眼地来退亲了。
彼时老威远侯尚在,只是病重,萧夫人本想用一门好亲事为老威远侯冲冲喜,谁料喜没冲上,祁二郎先把老威远侯气没了。
就这样,三年守孝期过,知名膏粱祁禛之的婚事给耽搁了下来。
此后,日日泡在酒糟中不愿醒的祁二郎再也没想过,这世上还能有谁,会愿意真心与他共度此生。
为什么是我呢?祁禛之的心里再一次浮起了这个念头,傅徵喜欢的人为什么是我呢?
傅徵注意到了祁禛之脸上一瞬间的错愕与迷茫,他笑了笑,不甚在意:“神仙在天上,恐怕……是听不见我的愿望的。”
“若是听见了呢?”祁禛之神使鬼差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