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明月画心头(131)

傅徵起初会求他去要塞,为杭六杭七送些吃的,后来又会求他去找祁禛之。

白银一口应下,但回回都会被拦在要塞之外。

于是,傅徵便也不再强求了。

到了第四日,闻简来了。孟寰留下的亲卫没有拦他,直接放人进了暖阁。

傅徵正坐在窗下,盯着面前的一鼎香炉出神。

“将军?”闻简抱拳道。

傅徵如梦方醒:“你怎么来了?”

闻简笑了一下:“我代少帅来看看您,知道您一直病着,少帅挂念着呢。”

傅徵垂下双眼,轻轻一点头:“多谢。”

闻简多有不忍,在原地张望了一下,又问:“一切都好吗?若是缺少了什么,可以跟楼下的将士说。”

傅徵还是方才那副神情:“一切都好,劳少帅挂心了。”

闻简轻咳了两声,面上有些尴尬:“将军,如今这样,少帅其实也不愿意,只是因杭六之事,这屋里的人都得清查一番才行。等清查完了,自然就没事了。”

“我知道。”傅徵出奇的好说话。

闻简准备的词一个都没用上,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傅徵突然开口了:“杭六杭七在要塞还好吗?”

闻简一滞,他动了动嘴唇,心中发虚:“都好。”

“王雍呢?”傅徵又问,“他年纪大了,现在晚上冷,还是叫他回来住吧。”

王雍与敦王关系匪浅,傅徵回来前,他便被孟寰的手下押进了要塞。

如今,杭六杭七已化作了秃鹫的盘中餐,王雍倒是不知安危,闻简没见到人,但心里总觉得凶多吉少。

自然,他当着傅徵的面不能这样说,只能搪塞道:“我会照看着,等问完话了,就回来了。”

傅徵一抱拳:“多谢闻将军。”

“不敢不敢。”闻简出了一头热汗。

傅徵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祁二公子呢?他怎么样了?”

“祁二公子跟在少帅身边,也很好。”闻简这回倒是照实了说的。

傅徵松了口气:“有劳少帅了。”

在暖阁里养了不少天,可傅徵看上去却一点也没见好。他看上去精神不济,脸上也没有血色,露出来的一小截腕子瘦得皮贴骨,连裹着伤布的手都在隐隐渗血。

“将军多保重,属下……先回去了。”闻简眼睛被扎得生疼,他说完该说的话,立刻逃似的离开了暖阁。

祁禛之正在宅子外等他。

“怎么这么着急?”见闻简低着头夺门而出,祁禛之不由将视线飘向暖阁上那扇紧闭的窗,“他是病得快死了吗?”

闻简苦笑一声:“祁二公子当初为了傅将军疾驰去天轸求孟少帅时,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我当时是什么样子?”祁禛之一偏头。

闻简觑了一眼这正审视着自己的年轻人,自嘲叹道:“是我多嘴,回要塞吧。”

祁禛之牵过缰绳,一跃上马。

闻简忽然在他身后说道:“傅将军还提起了你呢,想知道你在要塞好不好。”

“你怎么说的?”祁禛之专注整理马缰,随口一问。

“我说你一切都好,他倒是……很欣慰。祁二公子,你整日跟在少帅身边,不如跟他讲讲,把这宅子里的看守撤去吧。”闻简答道。

祁禛之回头看了闻简一眼:“闻将军是个很会看脸色的人,不然也不会把毕月乌中一干事务供到少帅面前。”

“啊?”闻简一愣。

祁禛之扬起嘴角,嗤笑道:“怎么现在却不会看人脸色了呢?”

说完,他一夹马肚,绝尘而去。

王雍是在闻简走后的当天晚上被抬回宅子的,跟着一起来的,还有祁禛之。

王雍下身血肉模糊,屁股和大腿被狱卒打得皮开肉绽,最里层的亵裤黏在腐烂的肌肤上,轻轻一翻动,皲裂的口子便会冒出汩汩脓血。

他醒来时察觉到身边有人正在为自己处理伤口,于是哼唧了两声,说道:“轻点。”

“可是,得把坏死的肉剪掉才行,忍一忍吧。”傅徵回答。

王雍一个激灵,从昏沉中瞬间清醒,他诚惶诚恐道:“哎哟,主上啊,这这这,这怎好劳动您来做这种脏活?”

傅徵一手举着蜡烛,一手拿着镊夹,很稳当地拎起了谁都不敢轻易去碰的亵裤,丢到了床头的托盘中:“这屋里头的哪个人有本事给你清洗溃烂成这样的伤口?”

王雍红着一张脸:“主上,您真是折煞小的了。”

傅徵叹了口气:“应当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们,也不知杭六杭七怎么样了。”

王雍喉头一哽,好似胸口堵了块千斤重的大石头。

“主上。”他轻声叫道。

“怎么了?”傅徵好心问道,“是太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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